昨夜在柴房附近确实找到一枚锥，但那东西是帮倒忙的，若将那东西呈去，贺戋戋杀人的罪名就板上钉钉了，会被全国通缉。

    邱济楚望向沈舟颐，想试探他的意思。沈舟颐神不妙，不像是会放过戋戋的。邱济楚担心他大义灭亲，好在他缓缓：“证还在找，若是找到，会呈与大人。”

    府尹怀疑：“沈太医可不要包庇那女啊。包庇之罪，你贺家也是承担不起的。”

    沈舟颐泠泠起，径自告辞。

    回到书斋，那把雕刻桃的锥就静静躺在书桌上，府尹想要的证就是它。日光照，锋尖发刺目的白光。

    他忽然觉得，如果他想要她死，是很简单的事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贺府在临稽城的东北角，属于平民宅邸区。要想到西南大路尽的城门去，就要先到闹市区，依次经过鱼行、果行、米市、临稽馆、丽亭，府学，路途漫漫，暴的风险极大。

    戋戋混迹在人群中躲躲闪闪，终于躲过贺府那些蠢笨家丁的线，来到了临稽城门。即将宵禁，守城卫兵正打着哈欠准备关城门。

    戋戋已提前换好男的装束，将发缚好，虽形较真正的男为弱，但披着斗篷和风帽，黑夜中卫兵倒也识不她的破绽。她将那张路引亮来，自称是沈舟颐，要往钱塘去办药材。

    沈舟颐常奔东走西，守城卫兵倒也耳熟这个名字，扬扬手便放行了。

    之后戋戋往郊外驿站租赁驹，因手中有钱，又是男份，夫没理由不赁给她。到达郊外，贺府追踪她的家丁已完全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戋戋稍稍松气，纵疾驰十几里后，大大往嘴里，又脱掉上穿的男装再次变装易容，往脸颊抹灰，俨然成为个不起的布衣小乞丐。

    路途虽辛苦，可她肺里呼的每一分空气都是自然而快的。秋末夏初之际林间百争放，景不断，若非她还在逃命，真想在团锦簇的绵草地中好好睡一觉，听蝉鸣赏，好好放浪放浪形骸。

    第三日上，她已踏钱塘的地界，乘船涉，往红栏一百二十桥的钱塘闹市区去。因心境开阔，连日来她竟忘记辛劳。

    搭了间逆旅，逆旅老板见她浑脏兮兮，像是外地民，怕她付不起房钱，推诿着不愿收。直到戋戋拍一张银票，逆旅老板才笑开，问她的路引记录姓名。

    戋戋只轻声答：“姓沈，名槐序，字舟颐。”

    话音甫落，逆旅前堂就传来细细的一声“咦”，似对她的话语多有惊讶。戋戋意识捂了捂斗篷，将帽檐遮得更低些，余光瞥见那人是个着锦袍的贵公，圆正脸，后还跟着两个小厮，好生气度不凡。

    逆旅老板和这人认识，哈腰地走过去，“怎么了楚公，有何吩咐？”

    那位被称作楚公的人不理逆旅老板，逡巡的目光止不住在戋戋上打量。戋戋越发蹙眉，暗暗心起来，也垂得越来越低。落在楚公中，她本不像个男人，那瘦削的肩膀柔可怜，倒像个扮男装的娘。

    本着对陌生人的礼节，楚公还是笑：“这位小兄弟你也叫‘沈舟颐’？不知大名是哪三个字？真是巧了，在有一挚友和小兄弟你同名同姓，不如个朋友如何？”

    戋戋惕然心惊，不动声去睨那人，本就不认识他。没准是沈舟颐在外生意场的朋友，碰巧被她给撞见了。

    她模糊嗯了声，也不和楚公继续攀谈去，逆旅也不住了，一声不吭地携包袱离去。逆旅老板见她银票还没拿走，声：“沈公，你的银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