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一边扫地一边背书，背得不顺畅，总是背错，就像自己在翻书，背错了，就得一整页重再来背过，陆沉也不打搅小童的“独门清修”，就走到那一棵树，轻轻摇晃起来。

    小童好不容易扫完一地落叶，在仙山上边当士，不容易啊，山中好些树木都是四季常青的，落叶断断续续，就没个消停，不利，不像山那些个观，打扫起来，也就只有秋天最累人，冬后，就可以偷懒了。结果等到小童回一瞧，好家伙，哪来的坏，在那儿吃饱了撑着晃了一地的落叶，小童一怒之，起扫帚就冲过去，等到那个年轻士一回，小童掂量一番，打是肯定打不过的，便顺势扫帚落地，装模作样清扫地面起来。

    陆沉笑问：“小家伙，可曾传度授箓？如今可是箓生了，几次加箓了？”

    小童呵了一声，又不是那所谓的家传、私箓，有钱就给的，何况自己也没钱啊。

    有钱能在这儿扫地？观里边的几个同龄人师兄，可不就是家里有钱，在师父那边就得到了额外观照，就从没洗过茅厕和桶，自己就不成，如今好了，挑粪去菜圃，熟能生巧，倒是一把好手。

    陆沉坐在栏杆上，后就是一座养了些鲤鱼的小池塘，双臂环：“在屎溺，好啊。”

    小童被说中了伤心事，抬一瞪，见那不知从哪里来的臭士，正抬着条胳膊，一次次弯曲起来，小童一明白了对方的“提醒”，只得低去，闷闷扫地，果不其然，那士自顾自说：“贫这一腱，可都是常年树、伐树再树辛苦攒来的家当，自然手了得，寻常几个壮汉本近不了贫的。”

    小童小声嘀咕：“祖师爷说得才好才对，你说就是说了个。”

    陆沉笑问：“这是为何，不都是同样一句话同一个理吗？”

    小童加重力，扫得落叶四飞，“能一样嘛，当然不一样。反正理我懂，就是不会说。”

    陆沉问：“是类似那句‘世人若学我，如同’？”

    小童抬起，“啥玩意儿？是哪位真在哪本典籍上边说的？”

    陆沉笑：“是个佛门僧说的。”

    其实陆沉已经知晓童的那份“胡思想”，心中答案，颇有意思，确实只是因为小童说不。

    小童哦了一声，“你懂得还不少。”

    低看着满地落叶，小童同时在心中腹诽一句，就是不当个人。

    陆沉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   小童无打采，低扫落叶簸箕，小声：“喊我阿酉好了，是那个酉时的酉。”

    只是小童没有说，这是师父帮忙取的名字。跟一个外人，犯不着说这个。

    陆沉笑：“以后授箓了，有没有想的事？”

    小童提起手中扫帚，指了指祖师殿方向，只是很快悻悻然放扫帚，大不敬了，要是被师父瞧见，就惨喽，罚抄经能抄到大半夜，踩了踩簸箕里边的落叶，踩得稍稍结实几分，便继续扫落叶，小童随说：“咱们观穷，以后等我有钱了，就帮着祖师殿里的那尊神像镀金，算是穿件崭新衣衫吧，也就是抹上一层金粉，很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陆沉咦了一声，“阿酉你如此诚心，你家祖师爷还不得赶显灵，才对得起你的这份赤之心？搁我是你家祖师爷，肯定立现，与你好好聊上几句。”

    小童恼火得不行，提起扫帚指向那个说话没个规矩的陌生士，气呼呼：“忍你很久了，差不多就可以了啊，不然我就喊师兄过来揍你！”

    小童赶补了一句，“师兄们！”

    陆沉乐得不行，双手撑住栏杆，摇晃双，后脚跟轻磕栏杆，一脸好奇问：“奇了怪哉，为何你们神诰宗这么大的山，那么多的观，就数你们这些个祖师殿杵着那么个木人的观，最穷呢？”

    小童怒：“关你事。”

    其实这个问题，别说是自己，就是师兄师弟，还有师伯师叔们都很好奇。只听师父说起过，一宗士分两脉，不同冠，在整个浩然天都是不常见的。

    比如小童以后如果真的成为箓生了，冠，就是一莲冠。与神诰宗天君宗主的冠，就不一样。

    陆沉笑：“我倒是知缘由，是因为祁天君当年受了你们祖师爷的一份传之恩，当上宗主那会儿，一开始呢，是想着两脉士，一碗端平，后来发现这么不行，隐患重重，反而导致你们这一脉的山中观，越来越少，再后来，祁天君就只得稍稍换了个法，只能是暗中救济你们这一脉的香火，结果发现还是不行，导致整个宝瓶洲，都未能如他所愿，好歹有个莲冠的士，在山外开宗立派，直到很后来，才想勉明白了一个理，何谓法自然，原来是他好心办错事了，这才终于有了个北俱芦洲的清凉宗。”

    陆沉指了指那棵大树，“万如草木，有荣枯生死。天地所以能且久，以其不自生，故能生。”

    小童听得迷糊，也就不搭话了，免得怯。

    他突然问：“你既然是士，怎么不自称‘贫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