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收起思绪，问：“若是追本溯源呢，山有来龙有源嘛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说：“当年李先生与小树说了个理，虽然是旁听，不过在那之后，我就一直记着。”

    福禄街李希圣，曾经去泥瓶巷找过陈平安。

    当时陈平安是第一次远游归来，边多了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。

    那次李希圣教给了习惯“说话不把门”的青衣小童，一个理，说世间所有文字，都是有力量的，字组词，词串联成句，语句接连成文，大就在其中。

    这句话，陈灵均没当真，左耳右耳了。却让陈平安记忆刻，虽然没有被篆刻在后来的竹简上边，但是始终牢记于心。

    之后小树还壮起胆，与那位读书人，问了一个她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，为何读书之时，突然间就好像不认得某个字了，会觉得陌生。

    李希圣笑着给答案，说那是因为某时某刻，书上的文字，被某些圣人偷偷借走了。

    那会儿的小树，显然不太相信这神神的说法，她便直接言反驳李先生了，在某个旁观者中，就是把李先生给“教训”了一通。

    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场景。

    在那之后，祖宅在泥瓶巷的南婆娑洲剑修曹峻，随便用了个“太岁上动土”的借，要找陈平安的麻烦。

    结果这位如今仙都山的末席供奉，那次就跟主动揽事的李希圣，在小巷里边，狭路相逢，各自不愿让路，就打了一架。

    一个只是观海境练气士，一个却是自称境界在“八，九”之间的剑修，曹峻之所以有此古怪说法，是因为当时他的金丹境，名不副实，因为剑心崩碎了，一颗心稀烂，心相景象沦为满池枯荷。要知在剑心崩碎之前，曹峻在那南婆娑洲，练剑资质之好，是首屈一指的剑仙胚。

    只是一个再半吊、再纸糊竹篾也还是金丹境的剑修，竟然在一个六境修士那边，不如何倾力剑，还是落了个无功而返的场。

    而那场切磋斗法，当年陈平安只是看了个大概，随着界越来越宽阔，尤其是等到自己成为剑修之后，就越发受到其中的不同寻常。

    一位非剑修的练气士，面对一位剑修问剑，而且境界比对方更低，竟然能够稳胜券？

    当年李希圣那场气定神闲、看似极为游刃有余的接剑，就像给未来的剑修陈平安，一个无声理。

    既然剑修一剑可破万法。

    破解之法，就“很简单”了，只需要积攒一万零一法。

    在未来岁月里，陈平安觉得最为接近李希圣那“境界”的两场架。

    一次在剑气城的城茅屋附近，一次是在城外战场。

    曹慈的拳法。

    斐然的剑术。

    不光是他们的那未卜先知，料敌先机，与当年李希圣的术法极为相似，还有一从曹慈、斐然上散发来的气势与境地。

    无需阵法，神通，飞剑，完全不用任何外加持，便能够自成小天地。

    而打架之外，犹有两人，也会带给陈平安这觉。

    在落魄山竹楼二楼，为自己教拳的崔前辈。

    以及坐在棋盘前准备落的崔东山。

    修之人，都说人小天地。

    但是这几位，仿佛他们自即是大天地。

    至圣先师想起当初在小镇那边，一本正经的青衣小童，好心好意奉劝祖一句，“祖”这个名字太大，最好改一改名字。至圣先师忍俊不禁，笑着打趣：“你们家那位景清友，有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