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人老了都是如此，思想是飘忽的。月贞窥着她的脸，渐渐又松缓了神经，“预备了，都是些咱们杭州的特产，带回去叫于家的辈们尝尝鲜，是个意思而已。还有咱们家的好茶，装了好些。”

    她忽然轻笑一声，像个叹息，“你今日听见你姨妈说没有，没几时就要打发鹤年随于家兄弟上京去了。”

    月贞在后跺了跺脚，“为我打架怎么了？这世间为了人相争的男人多了去了，难我不算个人？瞧不起谁呢你！”

    归到那边宅里，待要径直回房歇息，却给琴太太叫到了房中。屋见一人皆不在，就知琴太太必定是要问她些隐秘的事。她疑心是因为今日牌局上不经意地了脚，叫琴太太发察觉了她与鹤年的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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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在幽暗中倏然想起大老爷，觉得人生真是一场荒诞无聊，原来痛恨的，厌恶的，都能被岁月给剥减了，慢慢一无所有，有的还是可见的这些人。

    鹤年低问：“赢什么？”

    琴太太着，明明要说一关于鹤年的事，却死活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。她只觉这惘然的绪是一辈对晚辈的不舍，鹤年是个好孩，不舍得是自然的事。

    其实这满足也不过是苦中作乐。

    “你倒又怪起我来了？”

    而在这绪上，霜太太比她更懂得。除了母亲对儿的不舍外，还有一女人世界对男人世界的眺望，那世界她们摸不到，只是眺望，因此生一不得洽的愁绪。

    “只怕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？哪个女人不兴有两个男人为她相争？”他隔着一段距离指一指她的心，“女人都有这么一片虚荣心。”

    琴太太在那沉默了，手上拈着刚从上来的玉簪，忘了再回去，像是在想什么事，转在手上发呆。

    聘礼都预备妥帖，她嘱咐鹤年随于家兄弟一上京。又派了两位老练

    她想什么呢？无非是想这糟糟的局面，理又理不清，也不知从何理起，说麻烦也算不得麻烦，只是忽然害怕蒋文兴与月贞旧复燃，弃她而去。其实这可能太小，但她就怕月贞有这份心。她经不住亲近的人再有一个离开了，像个孤独的老人，望儿孙都伴在膝。

    她面上透着时过境迁的从容，不像生气。月贞放心来，缓缓落到榻沿上，了， “是他。不过是从前的事了，早在他去北边之前，我们就断了关系，没来往了。我上回向太太过保的，从此只踏踏实实过日。”

    月贞畅想着，着一丝遗憾，“打架啊。我方才走在后就在想，你们要是打起来，我就帮你。谁知又没有打起来。”

    月贞谨慎地，“太太请放心，要不是太太今日许他们登门，我才不会见到他呢。”

    二人各自怀笑，分扬镳。月贞走在黄昏里，在这混沌的局面中，恰如鹤年所说，虚荣心获得了一满足。

    月贞听见她倏地又说到鹤年，不禁提心吊胆。可她一个转弯，思绪来去的，又到别的事上，“于家走的礼，你可吩咐人预备了？”

    月贞自悔一时心直快，低去，“没有，我就是这么一说。”

    “打架？”鹤年剪着手冷笑一，也是被她说中了心事，有些不甘，愈发矜贵自傲地折往回走，“你想得倒。”

    “你懂什么女人！”月贞也他了解女人这一，恨也恨他这一。她咬了嘴憋着一恼羞成怒的笑意，落后拿胳膊肘一他，“话虽这么说，可我心里是希望你赢的。”

么自作多。”

    “亏得在我们家的时候，我好吃好喝地待着他，他竟在背地里算计我们家的人。”琴太太嗤笑一声，在黯淡的光影里睇她一，一条胳膊后歪在枕上，“你放心，我就是白问问，不是要秋后算账。我还想着嘱咐你，如今他回到钱塘来，你可要仔细，不要再闹一闲话来。”

    谁知琴太太却问的是蒋文兴，“你上回说与人有私，是与文兴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