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独自己不能冒冒失失地到他的面前去，化为原形把他掳走。

    所以他先得学习怎么当个人，以人的份找到他、接近他。要想当人，就需要学习。学习人的语言，学习人的生活习惯，学习有关人的知识。

    每一天他都努力地辨认着各各样的旅人，偷听他们的谈，并模仿他们的发音，他用了三个月来学习藏语，并朝他们谈。偶尔有人问他来自何，他也学会了伪装，告诉他们，自己来自喜拉雅山的另一边，那个遥远的国度。

    藏人们没有怀疑，邀请他饮酒，询问他的去，陆修却从不回答。

    他急切地想找到那孩，却仿佛又在畏惧什么。

    找到了他，见到了他，然后呢？

    然后我该什么？陆修在羊湖畔生起了一堆火，日日夜夜坐在火堆旁。告诉他，我是被你封正的那条龙，我想留在你边吗？

    他会不会害怕我？陆修没来由地担忧着，他从藏人们的谈中得知，他们对龙既敬又畏，他们相信世上有神灵与恶鬼，但仅限于祈福与消灾。接的人类渐多，他也就逐渐形成了最初的念：自己的份必须隐藏。

    他渴求着见上他一面，却又恐惧着遭到对方的拒绝，他为那孩预设了格，并在脑海中设想他的行为。他时而想象他会透过这人类的躯，认自己龙的灵魂；时而又想象他对羊湖畔的封正漠不关心，或许早已彻底遗忘。

    他在这两设想中不断煎熬，度过了许多个夜晚，更受到得后的日，并不比当污脏的虺更幸福，没有灵魂时，煎熬的是，有了灵魂后，煎熬的是灵魂，世界就像大的熔炉，不断以力捶打着置其中的生灵。

    哪怕在这圣洁之地所诞生的龙，也不能幸免。

    但该来的总会来，直到他学会了大多数的藏语，知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，也知了人都有“特征”，譬如装饰、年纪等等区别于其他个的表象，最后，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在旅人上学到的了，他才决定离开羊湖。

    我要去找他了。陆修在心中说。

    他开始以羊湖为中心，慢慢扩大搜索的范围，并朝人打听，模糊地描述那个孩的“特征”，他记得他在上有一些绿绿的石，后来他得知，这在藏民之中是份的象征，代表那孩的家境殷实，地位很。

    这是他唯一注意到的一。

    “那可能是旺臣土司家的孩吧！”附近的村落，有当地人猜测。

    老人在许多年前去过遥远的另一个村庄，就在羊湖的另一，告诉陆修，旺臣土司家有两个儿，小儿次仁最像陆修描述的模样。当年老人见到次仁时，他只有两岁，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，如果次仁还在的话，也正好是陆修中的年纪。

    毕竟寻常人家的孩，不会在上佩蜡、南红与绿松石。

    现在他已经十七岁了吧！

    陆修想象着他骑在儿上的模样，他决定去看看，但在去旺臣土司家前，他还有一些事要。

    他化为龙，在一个月夜中飞越了冈仁波齐，于银白的月光寻找遗落在大地上的天珠，对着雪山，认真挑选了他觉得最好的一枚，穿在绳索上，准备在见面时送给他作为礼。

    想必他们会重新认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