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正是雨酥的时节，并行时听着雨声也不算沉闷。

    自泉樟城往永明城的路上大多官，却仍有山路迫使他们不得不放慢速，从赶路变得像于雨中赏景一般漫步。山野之际，卓思衡于盘桓驻眺望，确认前方路是否通畅，却忽然听见自上路以来，陆恢

    “他是我的弟弟，是我的亲人。”卓思衡的回答言简意赅。

    “大人知旁人都是怎么称呼他的么？”陆恢的声音和雨滴声一样轻，“他们叫他‘屠尉’。”

    卓思衡没有回答，他于半年前知这个称呼是在慧衡的来信和邸报之上。

    永清在威州虽只是武宁郡金川县的县尉，却伸手了许多本地的要案当中。因武宁郡位于边陲，州府驻军有五万之数，更有本地士卒家属屯驻垦荒拓边，人尚属稠密，与几羁縻地濒临的地方案事极多，永清雷霆手腕斩决不疑，但凡遇到牵扯州府军的案一律照判不误，均是从重，许多本地官吏都看不去，上奏参他酷刑烈狱严法重纠，是本县的“屠尉”。折递上去，然而反倒是被整饬得最狠的军屯之地却悄无声息。

    皇上倒是不偏不倚要永清自己辩解，他回了个奏本只说“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”，又将自己任上刑狱的数目一一条陈，其中有一半都是积年的案在他手中结案，并非新发新案。经过他的手笔，县衙大牢已是净净，三个月都再无鸣狗盗之徒犯案。

    此事发生在半年前，风波如今已然平息，但之所以最近被提及则是因为威州运失一批军粮，由永清裁断终于人赃并获将悍匪与其勾结的押运官员一网打尽，皇上很是欣喜，连提三级将他破格擢为提刑狱使，虽然有反对声音，然而他功绩正在，当时丢军粮一事的手山芋无人敢接，被他一己之力办成，之前不声之人便很难有立场置喙此事。

    但“屠尉”这一称呼却如影随形跟着永清到了州府。

    “我们只是听当地官员这样说他，却没听百姓如何说过，个人的说个人的话，也许在威州再听旁人的议论便是另一端言语了。”卓思衡相信永清不是任意妄为发自己无端愤怒的庸官，他如果不是目的明确，是绝不会采取这一极端手段的。

    但卓思衡更清楚的是，永清的个里有一偏执的尖锐，这与他的经历和选择有关，很难剥离。

    陆恢听罢沉思许久才开说：“若是大人行事必然不会激起如此多无端愤怒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我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解决这样多的沉积旧案。”卓思衡从不怀疑永清的能力。

    陆恢听完竟然少有的笑了笑：“我今天才知，原来大人的心也同世人一样是偏了的。”

    卓思衡微微一怔，当然听他在揶揄自己言语回护永清的所为，他怎么不知自己多少有为不知由的事在词夺理，旋即无奈苦笑：“知晓了一个人的难和苦楚，再想折中公允去谈其所为所不为，实在是圣人才的的公正来，而我也只是一介俗人，对自己的亲人朋友没有办法冷作辞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提起大人的伤心事了吗？”陆恢正，“请大人恕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