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。

    颠簸的上，卓思衡心中再清楚不过：当一个地方的学政现弊案，并非此地开始现问题，而是问题已自暗中积累到不得不浮面的地步，他要的难事恐怕不止一件，但他已习惯一路走来担而行，要是真的以后要重返帝京整顿国监太学乃至全国上的学政，得以先在此施展一试，倒也是焉知非福。

    想着，他心中的疑窦和迷云便散去大半，只剩勇往直前的炽烈促他快加鞭。

    其实两人都并非第一次踏永明城。

    前次卓思衡来时是为替何孟汇报工作，只不过是在一年前，那时他是同潘广凌前来，他们有要务形匆匆，急于赶回郡上监督麻池修造，并未见到潘父，而瑾州知州王伯棠也因公务前去江南府，二人没有打过照面。

    此次城，繁盛海埠仍是千帆竞汇，港路通达尽显富庶膏腴之。卓思衡忍不住想在这作市舶司的官可真是好差事，说不定官家还没到手的东西自己就能先享受。但越是这好明显的地方，大家睛都看在此，敢造次的人实在不多，不如学事司一职治，又是切要的仕途相关又是隐蔽的利害冗杂，几般勾连多纵难测，自己要想在这里面翻江倒海还是需要手段的。

    想着，他同陆恢也到了州府衙门，二人后自有人迎接，那人只是王知州同潘州史亲自恭候，还望新学事司提举能赶快去拜见。

    “你先去看看学事司衙门，若时间充足，再看看州学况。州府给我准备好了宅，我已安排陈榕陪送照顾你母亲来永明城与你共住，这样一来你能施展才华又好尽孝，不必两地奔忙。”卓思衡见陆恢神烁烁意外之中又有欣然，赶忙制止他的谢辞，“你也是我的弟弟，我的心本来就是偏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他笑了笑，只前去会见那位娶了唐家姑娘的知州王伯棠。

    王知州今年三十有七，至此五品知州，不可不谓官运亨达，相比之潘惟山倒是一副老迈之态，可能是日多雨闷，他时不时咳嗽两声，似乎是不大健朗。然而只看那黝黑的方正的面庞也能看他是潘广凌的亲爹，两人已是不能更像。

    王伯棠笑容亲和，个挑却略显清瘦了些，似乎是真的因为州上了大事被皇帝申斥后战战兢兢，显得十分疲惫，他受过卓思衡的属拜见之礼，很客气请他落座，又先说提举宅的安排，要他放心居所，不必担忧。

    “与其担忧居所，官更忧心的是到底州学况如何？”卓思衡一副先天之忧而忧的表求问，“官仓促赴任，仍不知实，还望二位大人赐教透，好教我有所备筹。”

    “州学所受影响极大，况甚劣，若非如此，我也不会急切向吏求索能人来治。”王伯棠收起笑容后重重叹息，“卓提举在安化郡时便有筹备书院之谋，想来对学政一事多有谋划，或许正是可解我州学政积弊之人啊！”

    说完他将目前州学和学事司的问题着重讲了讲，听起来确实很严重，什么缺人缺官缺吏缺师；生员怕牵连弊案，家里有门路的都跑了；学事司衙门里的银亏空严重，几乎是一无所有……

    总之就是缺人缺钱缺德，你自己看着办吧。

    说完，王伯棠叹一声，却重新坐好，静静看着卓思衡，似乎在期待他的反应。

    毕竟当年笑里藏刀收拾崔逯是何等的措手不及，如今卓思衡想要故技重施，王伯棠似乎也是好整以暇，早就恭候多时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