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思衡不想在这里摆谱立威，场合和氛围都不允许，于是让众人先不要拘礼，方才就要他们坐说，也不是非得等着慑人。

    聂铸明不敢不听从上峰的指示，凑过来后见卓思衡笔的脊背，不自觉也到些勇气似的，他没想到这位新官初上任就胆敢直面如此混场景，心中是钦佩又敬仰，于是趁着来人还在争论，他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对卓思衡说：“提举大人，来人不止有州学的学生……还有几个官从前的同僚……也是没有品级的吏员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一落，便有哀叹之声接连绵延，方才最义愤填膺质问卓思衡那位仁兄此时起行礼：“方才我多有不恭，但见大人如此亲平，还望见谅，实在是……州学学的日实在要过不去了，才非要以此方式来正展视听啊！”

    于是即便是来闹事，于严格的规约，学们也必须躬拜见卓思衡。

    卓思衡看向告示墙，心想王大人多贴心啊，理了人却给告示留，生怕他和永明城其他人看不到似的，忍住怪气的渴望，卓思衡以不能更端方的神：“‘秀秀亭亭门宦，凄凄淡淡寒士哀。十年字里觅柴米，不如朱楼盏中谈。’说得是寒门学没有参与弊案，却被弊案连累，如今州学还被封着，你们的日大概很不好过吧。”

后你们把想说得话说完，最后再去探望你们的同侪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……是来善后弊案的么？”

    沉默了好一会儿，终于有人勇敢开。

    看着此景，卓思衡不多言语，却瞥见躲在树边的聂铸明像个怕生的猫，他笑着示意其走过来些在自己边后一坐，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垫。

    此时聚集此地的州学生有二三十人，于是他们分成两派，有的脖更红冲卓思衡吵嚷得更凶；另一波人则安静来开始主动劝说。

    大概州学里那些敢犯国法胆大的都已被捉拿归案，留的都是这些老实的。

    “大人读过鲁士文留的诗吗？”又一人喊。

    或许是终于见到这一等级的官吏，终于，大家安安静静坐了来。

    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了。

    卓思衡心想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，他略一转念，心可能之前应付这些人的都是没有品级的吏员，看到一个穿绿官服的人，他们也不敢贸然去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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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这位是吏任命的瑾州学事司提举大人。”

    对话之人的平静有两极端的功效，一是要人也能平心静气恢复理智，二是看到旁人的平静则更加恼恨而被激怒，大发辞。

    “你是新来的什么官？”

    这在卓思衡的预料之，看穿着其实不难辨明，但这时候愿意同自己讲这些，聂铸明大概突破了勇气的阈值了。他用肯定和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还有瑟缩的属，了。

    “总不能让学事司衙门永远空着吧……”卓思衡无奈摇笑了。

    他说罢又有一人起：“大人，圣天在上能扫清弊案，我们心中自是欣喜，须知十年寒窗，无非求得个公平应试，好能青云平步，以大人如今的官职，想必也是科举，一定能理解咱们的苦衷。然而我们贫寒士多自农门市井，我们没有银去买弊案中那几考题，就算倾尽家资，也没有门走通此路……可我们却在为此案脆利落的置叫好后，全没了依傍！州学岁末纳学资，弊案时，学资都已完，在座哪个不是家中折资纳？好些人家卖了牲畜与冬产，甚至年景不好的家境还需典当才能足……然后…

    卓思衡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去，只见匆忙赶回的陆恢满是汗，可站在那里却笔直如松，声音也严正肃穆分毫不为呼所，到底是在自己任一年多磨砺过的人，再加上陆恢本来就有临危不的气魄和胆识，以沉静的陈述就能镇住前所有人。

    “鲁彦如今在医治伤，我初来此地，不知哪家医馆杏林有望，只找最近的一家李氏坐堂，为他休息考虑，还是别全去的好，有亲属挚友后面去看看，给家人转达况就是了。”卓思衡说话的语速很慢，却不在转折逗留，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，径直去到个话题，“那么，我可以保证，你们不会在这里遇到比我官阶更大的官吏了，所以最好该说的都在这里说了，今日先让我多听，来日有机会再由我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