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适合送孔宵明……”杨敷怀言至此，冷笑一声，“可惜，他没这个福气，命薄之人不上这幅好字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但今天，他的上司告诉他，你要去索贿。

    沈崇崖低一笑，站起来：“我明白了，既然杨刺史觉得此事可行，那我便即刻启程回京复命，官驿的屋不必留了。”说罢他冷环顾室一周，用一卓思衡教得奇异的、冷冰冰的调，“只是可惜了这间书斋……”

    沈崇崖怎么说也是吏的官，虽品级不能列小朝，然而迎来送往的千人千面见得也多，他不是不懂，有时只是不敢，再加上卓思衡拨，今次偶尔发挥，竟也有天官衙门来的风范，几步走至正座，不等礼让便端正就落，也不让杨敷怀起，也不说客气的话，只慢条斯理：“杨刺史的书斋果然别致清雅，素肃两宜意趣兼顾，果真令人见之忘俗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天我不曾言语，是希望你能自知糜误，若等我离了伊津郡回去帝京吏，那可就与今日你自述怕是要大相径了。”沈崇崖将背优哉靠至椅上，略抬看了看垂不语的杨敷怀，照卓思衡教得方法，默默数了十个数，才又缓慢开，“所以，杨刺史如何说法？你的前路如何可是看你自己选了。”

    杨敷怀只觉今日的沈崇崖与那日话少又平实的人完全不同，又说不哪里不一样，这人虽小自己十余岁，却仿佛几日之间增了阅历一般，说话事都是一副朱紫气派。

    但因为张，沈崇崖一时想不起来，只半垂着眸，假装不动声。

    “沈大人贵驾移此蓬荜陋室，真教官惶恐。”

    “沈大人，敢问今日前来，有何赐教？”

    果然如卓思衡所料，杨敷怀必定不会让外人来，连奉茶都是他亲自斟倾。论理不该如此，同朝为官即便官级略有差异，却不能以此为压驱策对方婢，如此行事传去是要造弹劾的！

    任凭他怎么告罪求饶自己实在不会此都没有用，他的上司说，你必须去，不会要钱我教你。

    “他不如何客气，你都不许回敬，都不可给，倒不用刻意傲慢，只平心静气，就是不给回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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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心思百转之际，杨敷怀也早有应对，笑应：“哪里哪里，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，请大人看茶。”

    好的。

    这玩意儿好像也和他上司有关系来着……

    而后抬便走。

    说罢，他撂字说：“去恭敬请沈郎中到我书斋来。”

    杨敷怀惊异之余反应极快，惶恐垂拜：“大人！不知官何惹恼大人，还请明示！官甘愿领罪受罚！”

    沈崇崖在吏这几年也不是没遇见过妄图走通他关系，求些好关照的人，可他不敢造次，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官职看得比命还重要，半分不敢越雷池一步，小心翼翼委婉拒绝，直至今日，除了与同僚和同榜们寻常的礼尚往来，他扪心自问一文不该拿的银都没有拿过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大人啊……大人我实在不知啊！”杨敷怀佯装急切替自己分辨。

    经过卓思衡的培训，一个崭新的“贪官”迈着假装四平八稳的步伐，走了危机四伏的幽静书斋。

    杨敷怀何等狡诈，怎会自己主动言及？他拿定主意要沈崇崖落话来，可谁知乎意料，自了伊津郡便沉默是金且稳重平端的沈大人忽然变了，咣当一声将茶盏重重撂在桌上，立目怒：“杨敷怀，你的胆可不小啊！”

    想到御史台的人此刻就在自家吏里面虎视眈眈，沈崇崖心中战战兢兢，可不敢忤逆卓思衡的意思，却只端坐不动，待到茶盏由杨敷怀双手奉至面前，才单手承托而不饮，只在指端把玩这只釉莹胜琥珀的岩窑茶盏。

    杨敷怀躬礼让，拜了再拜，沈崇崖意识就想去扶，可脑里忽然闪过上司那张微笑又危险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