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人要油纸包了起来，晚上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给我们吃。”她现在还记得那晚的事，她已经睡了，被喊醒的时候看到床边的人糊糊喊了声爹又要睡，被抱床牵门就闻到了香，“梦一样，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味，那时候树还不能吃饭，就我跟我哥我分吃了。从那之后，每次我爹离开家，我都要等他回来了再睡觉。”

    分明是很酸涩的事，从她嘴里说来似乎就掺了，程石觉得很不可思议，单论她说的这件事，毫无保留的暴了她家里的穷苦。他从小没受过穷，在来杨家村之前，不，应该说在今天之前，他都想象不一个在外吃到好的要留着带回去给儿女吃的家是什么样。但看杨柳，她丝毫没有难为，笑眯眯的，甚至没为小时候的穷苦悲哀，她觉得是件很快乐的事，她在跟他分享。这样的家似乎没那么让人不堪重负。

    程石沉默了片刻，说：“我老丈人是个好爹。”今天的那几个男人也是个好爹，他不由想，他爹要是活着会是什么样？

    杨柳不知他在想什么，对他的话很赞同，“我爹是个好爹，我娘也是个好娘，我兄和弟弟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没来由的，程石理解了她，有好的家人，吃苦也是甜的。他伸手摸上她的肚，小腹已经有了起伏的弧度，有她这样的娘，孩即便是随了他，也不会成他。

    “以后我在外要是吃到好的了，也找人要油纸包起来给你跟孩带回来。”他想了一，也要是在个月黑风的夜，他推醒睡在床上的娘俩，然后说不是梦，快起来吃。

    “唉！”他突然叹气，“突然想穷一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杨柳拍开他的爪，掀开薄被搭肚上倒床上歇晌，不理他疯疯癫癫的话。

    程石坐在床边没动，等她睡了去书房给他娘写信，让她多寄海货过来。之后又代婶把饭丰盛，碗柜里的海货继续熬汤，吃完了也不要，也让在家等着爹带好吃的回去的孩们盼不落空。

    程家饭菜准备的丰盛，来帮忙的这些人也不磨洋工，连着五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松树林里蹲着，前前后后一共砍了二十九棵松树回去。

    树都砍回来了，接来剥树锯木板就是木匠的活儿，程石着手雇工回来挖地基，又去砖瓦窑买五车青砖十车瓦，因为他老丈人说木板搭房漏雨，他就改了计划，木板墙瓦。

    九月初了场雨，绵绵秋雨断断续续了三天，天晴后消了暑便有了秋意，砍来的松枝先一步枯黄了叶。

    石榴树上的果一筐筐挑家，等挖的地基里雨透，木匠也锯了十三棵松树，泛着松香的木板靠在院墙和柴垛上，前院也整日萦绕着松香。杨老汉找了八个会泥瓦活又会木活儿的帮工开始给小女婿盖房。

    九月初十的傍晚，信客赶着驴车杨家庄的时候，程石在地里赶犁地还没回来，坤叔也在堰里撒网捞鱼不在家，杨柳听到声来，见驴车上两大筐满当当的东西，只好喊盖房的男人来帮她搬院。

    竹筐用青布蒙了一层，杨柳剪开绳掀了布，其中一筐全是海货，照旧是一式两份，另一筐装的就是穿的用的，时兴的布料，一折油布，灰棕的油布就占了大半个筐，最面放着一个熟的包袱。她拆开其中一封信，一通看来只看明白了两三成，最面的包袱果然是婶的女儿给她捎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