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    聂家在云州树大，即使没亲看到真人，也或远或近地碰见过雕画鸾鸟的车在街上横行霸。丁牧晴多方打听，好不容易得到消息，公辛每月至少有两日会留宿在金又还。十五那天要上新戏，武陵人绘的云中君画本早早卖得光，随书附赠的戏票仅有百余份，城中怨声载，只听说是东家要亲自开戏，等闲没那福气看场。

    她雇辆不起的车，在街对面等了几个时辰，直到华灯初上，三三两两相携而来的富贵客人候在阶接耳，面无表的侍者横在门挨个儿查票，去的人喜笑颜开，还有不少围在街边伸往里看，能瞟见伶人的衣袖摆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她起初还能镇静，天越暗，心越像猫爪似的挠，倒和门外等着看戏的人同病相怜。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，撩开帘透的光也不足以看清脸，可姚织的面目在脑海中前所未所地清晰，她躺在边动了两，因为熟悉她上的味，还闭着睛无意识地蹭了蹭。

    睫扫过丁牧晴的手背，绷了数日的弦瞬间松弛，断得岌岌可危。她埋在臂弯里，腔发低闷的哀，如同濒死的动，痛苦混着血在五脏六腑里沸腾，泪快要的刹那，耳边突然传路人的嘈嘈絮语，

    公辛是公辛，聂家的人来了

    她生生止住，把哽咽回肚里任它腐烂骨。轻轻推了两，见姚织没醒，索挤在狭窄的车厢里，跪咚咚磕了三个，也没在乎她听不听见，嗡声快速说，

    织娘，千错万错都是我对不起你。阿欠你的，辈报答你。若是牧槐平安归来，我上刀山油锅都行。没法他是我的命

    说完整理好发鬓车，阔首从人群中穿过，直直走向两匹照夜玉狮，噗通往蹄前一跪，哑声，椿和县丁氏斗胆请聂公恩

    聂家人反应过来，一拥而上要轰人，当值十几年，从没见过胆这么大的，敢当街拦公辛的座车。众人寂静片刻，转成了锅的油条，也不想着金又还的好戏了，你贴我挤地看现成的闹。有人认她，不不低地喊，

    这不是程老爷家的丁姨娘？她弟弟还在城门告示上贴着呢，听说是造反

    丁牧晴被两个大家丁拖着往外走，她扒在地上奋力蹬，鞋都踢掉一只，蹭了半土，还不忘扭冲那人嘶吼，胡说八！牧槐是被人陷害！他苦读二十年书，大好前途，怎会造反？

    金又还的事听见吵闹声门探看，就见一蓬垢面的疯婆在翻腾，又哭又喊，声声求辛公开恩。

    他脸一沉，闹了这么久公辛也没面，怕就怕真被这女人了霉，今晚一楼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。他快步上前，低声呵斥，废，还不赶抬走，扰了公雅兴，掂量你的小命！

    家丁心慌，刚准备拦腰把人抱走，后传来令人脊背生寒的懒散调调，

    把人放，清场。

    事得了指示立刻顺杆爬，指挥人把周围看闹的轰二里地，再层层围成人墙，保证蚊声都传不去。人聚人散不过须臾，丁牧晴还没晃过神，眨间静得连呼声都听不到。

    事踢踢她的小，示意她跪好说话。

    被几十双睛看着，丁牧晴没了方才的胆气，又重复了一遍，说得坑坑。

    似乎久到血都凉了也没听到半声响，她僵着脖努力瞥一，正对上紫车帘后一双上挑的凤，那张秀的脸在今夜月的惨淡辉里呈现模糊的柔白。

    聂家人容卓绝，公辛更是翘楚。

    她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悔意，这样的骄怎可能还记得姚织？

    他突然开问，你既然敢拦我的车，看来是足了准备，知要拿什么东西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