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发现自己上仍无衣冠为蔽，只是一团血红的雾，但他却像曾为人时那样，跪在老师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你有悔吗？”

    老师问他。

    可有悔当年士及第，前途大好，风光无限之时，自甘放逐边，沙场百战，白刃血光？

    他是一团血雾，一也不成人形，可是望着他的老师，他仍无意识地顾全所有的礼节与尊敬，俯首，磕，回答：

    “学生，不悔。”

    他知，这注定是一个令老师失望的回答，然而他抬首，却见幻梦皆碎，亭湖尽陨。

    只剩他这团雾，淡不清地漂浮在一片漆黑之中，不知能往何。

    “徐凌。”

    直到，有这样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他。

    徐鹤雪动了动，将要睁开睛，却听她：“你先别睁，我给你净。”

    他不知他这一动又有殷红的血自睑浸，但听见她的声音，他还是顺从地没有睁，只任由她浸过的帕在他的睛，脸颊上拭。

    倪素认真地拭他睫上涸的血渍，才将帕放回盆里，说：“现在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她起去倒。

    徐鹤雪听见她渐远的步履声，后知后觉地睁开，满目血红，他几乎不能视。

    她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徐鹤雪抬，却只能隐约看见她的一影。

    “我扶你起来洗洗脸。”倪素将重新打来的温放到榻旁。

    徐鹤雪此时已经没有那么痛了，但他浑都在一知觉不够的麻木，倚靠她的搀扶才能勉起。

    “不必……”察觉到她伸手来帮他鞠洗脸，徐鹤雪本能地往后避了避。

    他说话的力气也不够。

    “可你如今这样，自己怎么洗？”

    倪素温声：“你让我帮你这一回。”

    月光可以助他驱散上所沾染的污垢飞尘，但如今正是清晨，外面雨雾如织，而倪素忙了一夜，无论她如何为他拭都始终不能净他涸的血渍，那些都是凝固的莹尘，只用是不掉的。

    幸而那枚兽珠飞一缕浮光来，指引着她去了永安湖畔，折了好些柳枝回来，柳叶煮过的果然有用。

    倪素不给徐鹤雪反应的机会，掬了摸他的脸，徐鹤雪左的睫沾，血红褪去了些，他不自禁地眨动睫，珠滴落，他却借着恢复清明的左，看见她白皙细腻的脖颈上，一齿痕血红而刻。

    某些散碎而模糊的记忆回笼。

    雨雪织的夜，昏暗的居室，落的烛台……

    原来齿的温，是她的血。

    徐鹤雪脑中轰然，倏尔，他更加僵直，却忽然少了许多抗拒，变得柔顺起来，但也许那本不是柔顺，而是他如此直观地发觉自己错了事，显来一少有的失措。

    倪素发现他忽然变得像一只乖顺的猫，无论是碰他的脸颊，还是他的睫，他都任由她摆。

    血红不再，徐鹤雪的双宛如剔透琉璃。

    他又又的睫还是的，原本呆呆地半垂着，听见她起端的动静，他帘一抬起来：“倪素。”

    倪素回，珍珠耳坠轻微晃动。

    她看见靠坐在床上的年轻男人那张苍白如玉的面容上一分惶然不安，他似乎并不知如何面对她，可又不得不面对她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