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缘是很奇妙的事，譬如她若不遇徐凌，也许便是一个人上京，也许，她会死在刑杖之，也不能再见已逝的兄。

    倪素看着他放书卷，炉煮茶，她忽然发觉屋里烘烘的，低才看见不远的炭盆烧得正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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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换了一淡青的圆领袍，一截洁白的中衣领更衬他如青松覆雪，一双清冷而剔透。

    光被兽珠纳净， 只余倪青岚的这声音响彻她的梦境。

束她， 会将她拉回来。

    “你坐了一夜？”

    倪素看见他掀开帘的那只手，虽然苍白，但淡青微鼓的脉络看起来与常人无异，甚至于每一寸骨都是好看的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”倪素发现自己竟想不起雀县大钟寺，柏林中的那个白胡打卷儿的老和尚的脸了，“他为何肯费周章帮你回来？”

    他很多的时候闭上，只是在试图回想自己作为人时的记忆。

    徐鹤雪闻声一顿，他的目光垂落于桌面，片刻，：“因为我所求，亦是他所求。”

    “徐凌。”

    倪素开，鼻音有些重。

    不受困宅的囚鸟， 要展翅的飞莺。

    这一夜，也不知他添了多少回炭。

    “我还没有谢谢你，让我见了我兄最后一面。”

    倪素用力去泪， 以求能将兄看得再清楚一些，却见他魂火拼凑的形逐渐减淡， 她无措地伸手去碰，却使魂火破碎散得更快。

    倪素摸了一枕，有些濡，她抬起一双红的睛，看见那青纱帘不知何时已被人放，外面有一影坐在书案前，翻动纸页的声音带了几分刻意的小心，若不细听，是听不见的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有血之躯的疲累，即便是闭上，我也并不是在睡觉。”

    化鬼魅，作为人时的五便会失去一些，他之所以拥有痛觉，只不过是方便土伯以此作为对他的惩戒。

    她记起昨夜兄的消失，记起那颗兽珠飞回了徐凌的手中，而她被他扶到床上，她裹在他的被里哭了好久。

    徐鹤雪摇，“土伯留这颗兽珠给你，应该便是用来答谢你，若无兽珠，我也不能帮你。”

    书案后的那人翻书的动作一顿，他立时起，大抵是之前在登闻鼓院施术帮她挡刑时所受的惩罚不轻，这几月的香烛还没有将他的魂修补得很好，所以他起仍需扶着案角，站起来有些吃力，但他走来那帘前的步履却要快一些。

    而人的睡眠，人的，能够支撑一个人活去的诸般意义，其实都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那么，徐凌的机缘，又是什么？

    他是倪素血缘至亲的兄， 更是指引她，鼓励她秉持心中志向的老师，从小到大， 是他让倪素明白，作为女的这一生，她也许可以换活法。

    后来的整片梦境，都是兄的音容。

    倪素看他手中还握着一卷书。

    倪素窝在被里看他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他答谢我什么？为你烧寒衣？招你回来？”

    “阿喜， 兄以你为荣。”

    倪素睁开睛，青灰的晨光已铺满这间屋的棂窗， 她失神地望着上方的幔帐，许久才迟钝地摸了一把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