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落来的断刃，不止夺去了他老师的命，也将他，又杀死了一次。

    永遇乐（二）

    张敬人落地之时， 云京城中大雪弥漫。

    正元帝翌日醒来，让吴贵妃扶着在窗边站立了片刻，碧瓦之上积雪未化， 满目霜白。

    正元帝立时吐了一血。

    “官家！”吴贵妃慌慌张张的，立即令梁神福叫人去太医局， 又与娥将正元帝扶回榻上躺着。

    “叫郑来……”

    正元帝起伏。

    梁神福立时躬应，“官家，婢这便令人去请！”

    太医局的医正最先赶到庆贺殿中， 跪在龙榻旁给正元帝搭脉，翰林院侍读学士郑便是在此时被梁神福领来的。

    “臣郑， 拜见官家。”

    郑在帘外躬作揖。

    “张敬私受良田千倾的奏疏是你上的，”正元帝躺在榻上， 一双睛半睁着， 本没有看帘后的人，“郑卿，你可有想过你的这奏疏， 会置张敬于死地？”

    郑心一，今日这般局面，确实乎他的意料， 他上这奏疏时， 从没想过凭此便能使张敬获死罪。

    “臣……惶恐。”

    郑嘴微抖。

    “你是该惶恐。”

    正元帝在帘冷笑一声，随即又猛咳一阵， “孟云献对他义未绝，他的学生贺童历来看重他这位老师， 昨日在刑台底为他哭的那些年轻后生， 他们如今，应该都想吃你的， 喝你的血，将你咬碎了。”

    “官家！”

    郑浑一颤，屈膝跪。

    正元帝不理会他，只一抬手，吴贵妃与医正立即都从帘来，走到殿外去。

    殿中只有梁神福还在正元帝侧，服侍他用了一颗缓解疾的丹药。

    “张敬是一心求死，你的奏疏正好给了他机会，他撞朕，诛朕的心，都是为了一个‘死’字，你以为你在算计他，却不知你早已经是他的棋，现如今外面都在传，张敬是冤而死，那场雪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
    正元帝嗓音里透着一疲惫的浑浊，“他临死的那番话必定有人记在心里，他是想用自己的命，让那些信他的人，也信他那个投敌叛国的学生。”

    “官家，徐鹤雪携三万靖安军投敌叛国铁证如山，当年蒋御史在雍州死徐鹤雪，我大齐臣民无不叫好，如今仅凭张敬死前的三言两语，又无实证，实在不足为信！”

    郑伏趴去，叩，“臣以为，代州粮草案亦有疑！”

    殿忽然静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