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手，是用来救人的。”

    徐鹤雪与她并肩。

    浅薄的日光裹在寒雾里，倪素抬起看他，“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救。”

    但她不能杀吴岱。

    贵妃即便答应她，也不会全信她，她不一定能杀得了吴岱，而贵妃一定能杀了她。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听到嘉王绝的事？”

    她问。

    徐鹤雪沉默一瞬，而后才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他为什么要绝？难不成他因此而生忧惧，以至于……”倪素停顿一，“求死”二字她并未说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徐鹤雪声线冷静，“相反，他想要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永庚被过继给官家养不久，中了一桩钩吻案，是一名宦官，因不满永庚被选为皇而在其饭中偷钩吻。”

    “误钩吻者，饮冷即死。幸而那时是冬日，永庚畏寒，又被先皇后训诫，只用了几饭，不曾用，太医局救治及时，他才捡回一条命。”

    倪素并不知这桩钩吻案，她听了只觉不可思议，“什么宦官，竟起如此歹心？”

    徐鹤雪倏尔停步。

    他抬起睛看向她，“事发之后，官家立即问罪那名宦官，当日斩，未留供词，未及审理，大理寺以此结案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倪素的手脚几乎僵冷，她很难不顺着徐鹤雪这番话中透的意想去。

    为何官家会一反常态，为一个他不喜的养而亲自审问那名宦官？为何大理寺会草草结案？

    若曾经官家真动过毒杀嘉王的心思，那么今日嘉王绝，便正如徐鹤雪所说，那不是求死，而是嘉王在求生。

    “永庚是朝臣给官家的，他少时就被夹在朝臣与官家之间，若稍有不慎，他得罪其中的任何一方，都不会好过。”

    徐鹤雪牵起她的手，继续往前走，“朝堂上君臣之间的任何博弈，都能烧到他这个君父的养上来，朝臣希望他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，而官家却又厌恶他，打压他，他始终不能让君臣任何一方真正满意，而这两方给他的重压，丝毫不减。”

    钩吻案令赵永庚无时无刻不谨记君父对他的厌恶。

    他为此而恐惧，亦为朝堂与后因他而起的争斗而恐惧，他在中不敢多用饭，不敢多用，朝臣的令他不敢不勤勉，而君父的猜忌令他又不敢太冒尖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人，没有在这两方的撕扯之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，就已经是万幸。

    “他若再绝，只怕……”

    倪素心中复杂。

    她在太医局不是没有听到些朝堂上的事，如今朝中有官员在议，贵妃腹中麟儿尚不知男女，而嘉王却是一早就定的皇。

    议储之争已然拉开帷幕，嘉王的恐惧并非空来风。

    “此前我没能护住老师，”

    鹅般的雪拂过徐鹤雪的衣袂，他牵了倪素的手，“如今，我一定要保护好永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