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然又：“据说此案是被一个小亭破获的，但信中未提那亭之名，他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黑夫若无其事地笑：“小人是安陆县城北郊人，与黑夫在不同的乡，只知其名，不识其人，更不知他是否在军中。反正一起来鲖的人里，并无此人……就算他真的来了楚国，或许已经死在项城了。”

    黑夫舒了一气，开心地说：“不瞒将军，其实吾等来自南郡，三代以前也是楚人，后来才不得不服从秦国，为其服役打仗。可实际上，至今南郡仍被叫西楚！吾等也自视为楚人。”

    “安陆县？以前莫不是叫郧邑，那可是我若敖氏的故地啊！”斗然一听，更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斗然倒是一副听笑话的样，等二人狠狠骂了一通后，问黑夫：“你是南郡哪个县的人？”

    “真是可惜。”

    他这认主的不要脸姿态，倒是把斗然逗笑了，随答应来后，却又问了黑夫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那是两年前，黑夫刚湖亭时发生的事，此时回想，恍如隔世，谁料都传到楚地来了。

    黑夫又借机大骂起秦国来：“秦吏在南郡收泰半之赋，男力耕不足粮饷，女纺绩不足衣服。这也就算了，最难忍受的，就是徭役太多，且刑法严苛，顺手拿了一片桑叶、在路上捡一文钱都要判重刑！动辄黥面砍脚，沦为刑徒隶臣妾的人，不计其数啊！”

    “有理。”

    他一时间心有些复杂，嘴上却：“岂能不知？那可是轰动全县的大案，盗墓贼被死时，小人还去围观过，真是大快人心。”

    他好歹让自己别慌，假装那是另一个人，平静地说：“他叫黑夫。”

    “黑夫，真是个怪名。”

    “若敖氏在安陆县，也有旧臣旧识，他们告诉我，说是前年，若敖氏的墓葬被一群盗墓贼盗了，你可知此事？”

    总之，两人一唱一和，将秦国之政贬斥得一无是，仿佛随便去上蔡、南郡振臂一呼，当地人就会杀秦吏降楚一般。

    南郡和淮北、沛、彭城、陈、蔡等地，这几个地方虽然分属两国，但在文化和习俗上，还是被归为“西楚”，习俗相近，语言相通，的确有很多相似。与东海、吴越的东楚；豫章、沙的南楚，反而区别更大。

    “如此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
安顿汝等，只要一心向楚，便可以楚民。”

    “若他来了楚国，愿意归附于我，我可以像许诺那个五百主一样，赠他七百亩田地作为回报！”

    在诉了半天苦后，他义愤填膺地说：“吾等南郡兵卒，皆苦秦久矣，如今有机会回楚人，还能得到公平对待，不知该何等喜！”

    这番话倒是动了降将廖平，他也加了来，大谈这一年来秦国对上蔡的残暴统治，他也是苦秦久矣，才投降楚国，愿意回一个楚人。

    反正楚国已无灭亡之忧了，封君都不愿自己的族兵再损耗，便想着先骗秦人投降，解除其武装再说，能不打，就不打。楚国不比秦国，他们砍了秦军首级也没什么实际的赏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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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孙奉看着这两人的脸嘴，知他们是为了让楚人有个好印象，在那拼命讨好呢，面上笑着，心中则鄙夷得很。

    “小人乃安陆县人。”

    黑夫故作惊奇状，对着斗然再拜：“小人常听家乡的老者说起，当年若敖氏还在时的日，比秦国治好了十倍百倍！若是秦国不夺安陆，小人生来就该是将军的属民。如今也还来得及，待吾等降楚后，还望将军能收留我！小人愿意世代为将军家臣。”

    斗然念叨着这个名，再问：“你可认识黑夫？这次他是否被征召从军？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，此言甚善，我答应你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是若敖氏之后？”

    斗然一怅然若失，叹了气：“希望他还活着罢，那小亭虽是秦吏，但好歹没有让贼人破坏我先祖棺椁，若敖氏欠他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黑夫手心汗了，差怀疑自己是不是馅了，几乎要暴起去挟持斗然，但后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楚卒持矛戟对着他，手无寸铁必死无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