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步就走，明雪霁急急向张氏递着，见他不偏不倚隔在中间，恰好挡住视线，张氏一丁儿也没看见。

    张氏，会说漏嘴吗？明雪霁惶急着，又拼命稳住。张氏太急了，就算明孟元说服了明家，也不可能现在就给谢礼，更不可能让计延宗捎回来，突然送那么多东西过来，计延宗怎么可能不起疑心？

    却见计延宗突然回，漆黑一双沉沉的，死死盯着她。明雪霁心里一，连忙转往回走。

    计延宗默默看着，她很慌，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了，但她心思太浅，又怎么能掩饰得好。她有事瞒着他，重要的事，牵扯到张氏和明家。会是什么事？

    转回问张氏：“母亲着急要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，我就是随问一句，”张氏到这时候也有反应过来了，连忙掩饰，“想着上回你丈人不是送了那么多东西嘛，这看看就到七月十五了，说不定又要送什么东西给咱们。”

    可明睿从不是什么大方的人，中元节也从没有送礼的习俗。计延宗垂着：“这两天雪娘有没有见过别人？”

    明雪霁快步走回卧房，心里砰砰着，计延宗那沉沉的神始终挥之不去，难他发现了什么？明雪霁张地坐不住，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，他现在是不是在追问张氏？他心机沉又锐，张氏能瞒得过他吗？

    额上一了汗。如果张氏瞒不住，那么她和离的事，就没指望了。她这辈只能像母亲那样痛苦煎熬，无声无息死在后宅。

    不，她会比母亲更惨，母亲是妻，如今，他们要她妾。

    明雪霁痉挛似的，攥了拳。修得短短的指甲掐着手心，在恐慌害怕中，陡然生一怒气，凭什么？

    门帘一动，计延宗回来了。

    明雪霁猛地回过神来，连忙站定，看见计延宗一步步走来，停在帘外。

    竹帘密密的隙挡住他的脸，明雪霁看不清他的神，撑着镇定来：“娘都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竹帘掀开一条，淡绿袍的摆，计延宗上半依旧隐在帘后：“没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明雪霁总觉得他躲在那里观察她，咬着嘴不敢动，哒，帘放，计延宗走了来。

    他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从容温和的模样，方才那沉沉的一瞥仿佛只是她，他慢慢走来，抬手搭上她的肩：“你发了，坐我给你梳梳。”

    着她在桌前坐，手指慢慢抚过她薄薄的夏衫，看见她白皙的后颈上迅速起了一层疙瘩。她果然在厌恶他，厌恶到恶心，疙瘩都来了。可她还装作向他认错，装得像从那样什么都听他的。

    计延宗低着，取她发髻上的琉璃簪。乌黑密的发披来，那么多，一只手都握不住，低，从镜里看着她的脸，拿过了木梳。

    梳齿划开发，从前他很喜这件事，冰凉的发丝一分开、顺，发上残留皂角的气味，并不香，因为没钱买油，但是有独属于她的，温柔顺的气味。可她现在，心思变了。

    连摸她的发，碰一她，都能看见她掩饰不住的厌恶。

    计延宗放梳，从后，双手捧住明雪霁的脸：“孟元来过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