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卿跟到杜太爷的房间，防患未然地教训半天。杜太爷看来是真的老了，珍卿这么大声跟他说话，他嘴里嘀嘀咕咕说她不像话，倒不拧眉瞪针锋相对地嚷。

    珍卿一时语了，设地地想，自小自己的兄，把嫂看得比自己重要太多，她会心生不愤、恶言吗？珍卿觉得自然会心有不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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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珍卿刚才还自我反省，也许该私同四说，可看见三哥新生的白发，心里也是然难禁的怒气。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。之前，珍卿跟杜教授说三哥太劳累，杜教授说谢董事婉言说过四，叫她别老把哥哥支使得团团转，四虽不愿倒也答应来。但看四最近行事，答应也是白答应的。珍卿私底说也未必有用。四对珍卿和三哥不满已久，珍卿对四又何尝不是？珍卿和三哥尽量不表而已。

    珍卿闻言莫名想，四若听三哥此言，恐怕会伤心得很吧。但她上反握三哥的手，不以为然地宽三哥：“不论心里如何想，你为她东奔西走，殚竭虑，总是事实——”三哥抚上她气鼓鼓的脸，失笑着低声说：“这不一样，你家里再多麻烦，我奔波也心甘愿；可是我替她奔走，却视作必须完成的任务，是不可推卸的责任，她大约觉得到。”

    但四终究是三哥的妹妹，他若抱怨珍卿会认真倾听，他若不屑抱怨她就默默陪伴，她还不屑背地挑三豁四，离间人家兄妹的低格事。何况，三哥是再明白不过的人，何须她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呢？

    珍卿把杯递给三哥，他轻抿一随意放，笑问杜太爷如何，珍卿说已同祖父说明利害，还在音量气势上压倒他，杜太爷应该能住他那张嘴，以后不会随意酸言冷语的。说完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。

    珍卿正有满肚心理活动，三哥握住她的手，咧开嘴笑得隐约伤怀：“有些收回来，就算再给去，也不是原来那一份了……惜音说得没错，我是厚此薄彼了。小妹，我知，我若再像七年前限囹圄，你还会殚竭虑地营救，甚至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。可是惜音不会，她没有你的镇定机智，也未必有破釜沉舟的狠心，她也会着急，也会奔走，可是不到像你一样……小妹，我确是信不过她，故才厚此薄彼，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……这是她的悲哀，也是我的悲哀。”虽然悲哀，但并不决定去更改什么。

    但这也不能一概而论啊，至少杜珍卿不会自己惹了大祸，叫自己的哥哥牺牲一生幸福来弥补她的过失。而且，珍卿无论作为小妹还是嫂，她虽不欣赏喜四的为人，但她为了三哥、二、谢董事，一直对四忍让宽容、劝导帮助啊，她有什么对不住四

    珍卿跟杜太爷费一通，煞住别人吵架他裹的邪念。回房见三哥洗完澡坐在窗边，阖着睛正在养神，珍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，一边倒一边观察他，观察到他上不由一怔，她前天见他鬓发边数白发，才拨掉没几天，这么快又生新的。

    陆si在法国时稳定，有时在珍卿和三哥这吃醋，大不了抱怨两句就过去了，他们在国外一直相安无事。今日四因一小事就不择言，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回来这两个月四相亲次数不少，都没有修炼一正果，大约婚恋不顺中积了郁气，便想拳掌一番事业，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如意。

    其实大家都愿意谅她，也在竭心尽力地帮助她。可也许是功利之心太盛，加上劳累和压力，从前能压抑住的负面绪，轻易因三言两语爆发来。看似无遮拦，其实说的是压抑许久的心里话。珍卿这一会也后知后觉，大约她阻止四买制衣厂，她心里已对她暗伏怨气了吧。

持沉默，只低声劝谢董事别太动气，血压一上来又要难受。杜太爷却仗着年说一句：“哼，该给她找个厉害的婆家！”珍卿冲着杜太爷大喝一声：“祖父，你别添了行不行？”杜太爷被她喝得吓一，嘴动了动倒是没有再吭声。

    但珍卿其实没有太为自己生气，她对四没有过的期望，也没在她上寄托过盛的，受她的难听话也没什么。甚至过一阵大家都气消了，还是谈笑自如的好妹。可是四绝没理这样对三哥，三哥为了帮她几消耗，半个月瘦了快有两圈，四却觉三哥为她再多也理所当然，没有充分的谅激之心，稍逆其意就把一切抹消，就算是气话也不该如此扎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