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卿和三哥正怕了这官样文章，才一路藏匿行迹低调返乡，车一到站便请何、潘二位先自车，珍卿夫妇两人缓一缓再画。何先生二人便留了亲戚住址，请三哥和珍卿若得便务必光临。珍卿和三哥也留了一个地址，是基金会在鲁州的临时办事，就是临近省城师范的武育会旧馆。

    珍卿看着何、潘二人火车，接过少女们奉上的丽鲜，何参议驾轻就熟地与人寒暄。

    珍卿留心看那迎接队伍举的横幅，其中一个写的是：允文允武潘文绍博士载誉归来，光宗耀祖孔圣人之乡与有荣焉。接着，大约是潘文绍姨妈家的人吧，无论男女老少都穿得红柳绿的，简直像要参加谁的婚礼似，其间两个穿衫的男人挤上前，给吉祥似的乖乖站着的潘文绍上一个火红妖娆的大红绸结，又有人络绎搬两个披红挂彩的匾额，左右护法似的夹在潘文绍的旁：一个匾额写着鹏鹝举，一个匾额写着慈航普渡。

    那帮喜气盈盈的接站队伍，薅着潘文绍对拍照的人摆姿势，拍完照又被那些人一拥而，珍卿在车里听见好亮的嗓门对潘文绍说：“文绍，快快，那往年人中了状元都要跨游街，让人们见识啥叫风得意，啥叫状元郎的风采。快快快，都给你备好了，就在外。”潘文绍艰难挣扎着回叫：“表叔，你帮帮我——，姨父，我不会骑啊！”原来那个大嗓门是潘的姨父，就听那姨父笑着把潘文绍直往外拖：“那怕啥嘞，有人给你牵嘞！”

    看着潘文绍小可怜被拖去，珍卿把搁在三哥肩膀上闷笑。三哥却好笑地她的脸：“你幸灾乐祸不要太早，说不好你回家也是这个阵势。”珍卿心有戚戚地耸耸肩，他们这次回来连近亲也未告知，就怕亲友们大肆铺排、劳民伤财，他们受捧恭维的也疲惫不堪。可是要行踪一直不暴也是难呐。

    鲁州首府永城在省中位置偏西，跟禹州的边界只隔一个市，兴华基金会在此设临时办事，由基金会元老黄贤先生负责理，与校教职员和本地学界人士统筹考委员的工作。也就是说，在禹州申请奖学金资格的寒门考生，也都要自己设法时来到永城应考。

    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，这次资格审查跟人家大学招考一块办的。这个时代任何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，都不可能每个省都设一个考，多数是数个省份共设一个考，各校考务人员共同主持招考工作，考完不等成绩来就地填报志愿，然后等待校方给你寄录取通知书，当然，等不到通知书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    给何、潘二人接站的大阵仗已散去。保镖们拿着东西准备火车了，三哥安排黄先生去取大件行李，自己拉着珍卿先行了火车站，坐黄包车去了武育会旧馆。

    到地方黄贤先生正吃晚的午饭，见三哥跟珍卿从天而降似的，还很稽地了一睛，惊诧怪异得不得了，反复询问为何不提前告知呢：易先生和陆先生大驾光临，就算请省主席沈将军来接驾，也不算叫他纡尊降贵了啊。

    瞧着黄先生准备大打电话，想请本地名来接两位大先生的驾，珍卿和三哥忙止住他，请他先叫伙夫给他们顿汤饭吃，吃完容他们好生歇上一觉，看看本地审查考试的况如何吧。

    吃完饭他们一行人就要歇息，可把黄先生的女佣忙得够呛，给珍卿和三哥整好了床铺，又忙着给那些保镖理床铺，幸亏已是夏季炎的时候，也不怕被褥不够使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