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承喜撒了，刷了牙，洗了脸，又让小林端来了包和小米粥，要和王参谋边吃边谈。王参谋腰背直的坐在桌前，以着吃西餐的姿态连吃带喝，同时不耽误说话：“团座，我想了又想，咱们还真是不必太防备连毅，凭着现在的形势，他不和咱们联合，他找谁去？”

    顾承喜本来也想坐有坐相，然而当着小林的面，他不由自主的了原形。蜷起一条踩了椅边，他单手端着大碗喝粥：“那是！要不然我也不敢把他往家里引。万国和他是仇家，不用说；段中天和静帅都成联军了，更不能理他；他呢，要是真在西边站住脚了，会主动想回山东？别的我不敢说，我认准一条——只要万国不倒台，连毅就绝不敢和我翻脸。他要是敢打我，万国不背后给他一闷才怪了！”

    王参谋以为然的：“团座见——哎哟我cao，胡沾上粥了！”

    顾承喜从窗台上拿起一沓pi的草纸：“给你，你慢儿吃！”

    王参谋摆了摆手：“不必，我有手帕。”

    王参谋活了三四十岁，一直是怀大志，自比卧龙，然而总没有刘备肯登门。如今总算遇到了识货的顾团，他表面端庄，其实心波涛汹涌。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，他如今就时常的想为顾承喜死一次。吃了无数包和小米粥，他与顾承喜密切的谈了一个小时又四十分钟。最后起摆好威廉一世的架，他叼着烟斗走了。

    顾承喜依旧蜷踩着椅，若有所思的咬着一牙签。及至把牙签咬烂了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：“哎，尼还没回来吗？”

    小林正在拭家，也不回的答：“没呢！”

    顾承喜扭望了望窗外的天光：“怎么还在那儿了？别是连毅把他给玩坏了？”

    小林拿着抹布转向了他：“承喜，问你句话。将来要是有人跟你要我，你给不给？”

    顾承喜没正看他，只用睫尖端向他一挑：“你？你歇着，没人看得上你！”

    小林咽了唾沫，转继续活：“对，我是没人要，可我也没给你招灾惹祸。瘸狐狸好，你钻狐狸的去！”

    顾承喜起了，双手叉腰扭了扭脖：“不跟你扯淡了，我得过去看一。这要真是玩事了，我得把他回来。”

    小林站在铜盆架前，哗啦啦的洗抹布，没理他。

    顾承喜单枪匹的往外走，一座宅分成两国，他了自己的国，了连毅的国，因为是单枪匹，所以往来巡逻的卫兵除了给他敬礼之外，倒也并无拦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慢悠悠的，他溜达到了连毅的卧室外。卧室是一院房中的一间，青砖碧瓦红窗框，颇有一画意。隔着一衰败木，顾承喜听到房锣鼓喧天，是正在用留声机放京剧唱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