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毅盘坐了，双手扳着膝盖嘿嘿笑：“好，好，说得痛快，再来一段儿！”

    顾承喜在靠窗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了，见连毅边便是白尼。两个人全穿着白绸小褂，是个要起未起的懒散装扮，但是脸都收拾了，起码连毅的脑袋是一丝不苟，白尼也是红齿白睛亮。很平静的看了顾承喜一，白尼垂，一张一张的翻看手中的唱片说明书。

    连毅一：“好，那方便了，主意我们两个定，不用再问别人。”

    顾团把一抬，拿了一宇轩昂的风度，迈了大步往里走。门之后是间小厅，拐弯穿过一帘，才是连毅的卧室。卧室像个封闭的脂粉盒，闷闷的香。床上的连毅倚着个大靠枕歪坐了，照例还是滋滋：“顾团，你敢偷听我的戏！”

    顾承喜近来博览群报，人在济宁县，心知天事：“南边不是又闹了革命吗？咱们也凑个闹，就叫革命军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然后他伸了床，赤脚趿了一双缎面拖鞋。双手叉腰来回走了几步，他抬向顾承喜问：“你说了算不算？”

    李明伸手了个“请”的动作：“戏唱完了，顾团请！”

    连毅又一：“没错，你有想法？”

    顾承喜划燃火柴，给自己了一烟卷。皱着眉一，他云吐雾的叹：“好这张嘴，小梆似的。”

    顾承喜往地上弹了弹烟灰：“不说了，我不占理，说不过他，犯不上自己找骂。连师，我的老大哥，说说咱们的正事儿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顾承喜被他问怔了：“我的兵，我说了当然算！”

    连毅一边喝茶一边踱步，及至大半杯茶了肚，他停在了顾承喜边：“不好。四面八方都没有革命的，单咱们一家挑革命的旗，树大招风，容易惹事。换个名字，比如安国军保国军护国军，四平八稳的，多好。

    帘一掀，守在外间的李明站到门，伸胳膊递给了他一杯茶。连毅接了茶杯喝了一，同时听顾承喜说了话：“连师，你说咱们这么一支队伍，是不是也该有个正经名字？”

    连毅听到这里，当即探对着门唤：“明，给我倒杯茶！”

    “不偷不行啊！”顾承喜把胳膊肘搭上了边的桌沿：“今天要不是托了连师的福，我还不知白少爷有这个本事。”

    顾承喜自以为主意新颖绝妙而且登，没想到刚便被连毅驳了回来。哑无言的又了烟，他把烟扔在了地上：“也对

    顾承喜一扫清了李明的形貌，李明是个军衬衫的打扮，大凉的天气，衬衫外面只加了一件敞着怀的甲，可见不是从外回来的。对着李明一笑，他了声，也是个大喇叭：“里面刚唱戏呢，我没舍得去打扰！”

    白尼把说明书往床边一放：“我算什么好汉？我原来靠着大哥，后来靠着你，昨天晚上今天早上，是连叔叔给了我两顿饭。你们喂我一，我活一天；哪天你们不我了，我爬都不知往哪儿爬去！回不得家乡，见不得爷娘，说的就是我！”

    连毅抬要答，然而白尼先抬看向了他：“我若不是跟你演了一场夜奔，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，连师也不会有机会叫我一声儿！放在先前，他肯叫，我还不肯理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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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顾承喜转拿起了桌上的香烟筒，又满桌的找洋火盒：“尼，好汉不提当年勇。”

眉，鼻梁，窝微微凹陷着，有一双鹰隼的睛。炯炯的盯着顾承喜，他嗓门不小的开了：“顾团，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？”

    白尼一晃脑袋，作势要躲连毅的一掐。顾承喜则是笑问：“怎么还成儿了？”

    连毅笑着转向了白尼，抬手一掐他的脸：“儿，你还有什么本事，都给顾团亮一亮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