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8、敌友同席

    霍府现在像座荒园似的，不加收拾不能住，所以霍相贞只派卫兵替换了守门的警察，自己则是住了从戎家，横竖北平宅如今是门前冷落车稀，有的是空房给他们住。

    霍相贞是午夜时分的北平，抵达宅之后他洗了把脸，吃了一顿夜宵，也就到了天明时分。他心急如焚的坐不住，老鹰似的扑啦啦飞到了连宅，想要叼着小弟回家。然而小弟在他怀中连哭带嚎的上演了十八般武艺，活鱼似的大耍了一阵把式，决不跟他走。

    灰土脸的回了家，他战车似的轰隆隆冲宅大门，走成了一黑旋风。院里的大小军官们立刻退避三舍的打了立正，李天宝正在二门和人谈笑风生，猛的一回看了他，吓得也当场靠了墙。

    一脚踹开房门，他了一间厢房，随即又是“咣”的一脚，他像活驴尥蹶似的，把门严丝合的踹了上。然后屋里静了，屋外更静。院中的众人面面相觑，谁也没敢多言多语。唯有李天宝耳语似的开了，四面八方的轻声询问：“爵爷呢？”

    安德烈站在院角落里，李天宝不声，也没人留意他；李天宝一声，他立刻受了一场注目礼。一位陈副官抬轻落步，悄悄的向前行了一米，随即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木杆，他遥遥一戳安德烈的后腰：“爵爷，去瞧瞧哇！”

    安德烈回看了陈副官一，又向前看了李天宝一。李天宝当即行使了副官的权力，对着房门一挑眉一斜，一抬一歪嘴，一言不发，然而五官分别全说了话。

    于是安德烈了个呼，一步一步的当真走向了厢房。仿佛房中藏了个炸弹似的，在他抬手推门的一瞬间，副官们“哄”的一，自发的全都后退了。

    安德烈不旁人，径自迈步了厢房。厢房是一明两暗的三间，他背手掩门停了脚步，只见霍相贞坐在起居室中的八仙桌前，双臂横撂在桌面上，他俯着低着，一动不动的把脸埋了臂弯中。

    安德烈试试探探的走到了他的边，抬手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，安德烈小声唤：“大帅？”

    霍相贞充耳不闻，毫无反应。

    安德烈手足无措的低看着他。看了片刻之后，他灵机一动，忽然效仿了从戎，开始一一抚摸霍相贞的后背。平时霍相贞坐着，从戎站着，从戎时常是一边和他说话，一边反复挲着他。安德烈认为这个动作很温柔很亲昵，也许可以抚人的心。

    然而霍相贞埋着藏着脸，始终是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霍相贞喜白尼。白尼从小就是好吃懒，大之后更是彻底的没息，没有一合乎他的理想与要求，可是即便如此，他也还是喜。

    灵机走得太早也太久了，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渐渐面目模糊，他的心中只剩了尼，可是尼又不肯跟他走。肯冒险救他，然而不肯和他过太平日，他不知这是个什么理。要说尼是被人关着押着的，那好办了，他会拼了命去把对方抢来。可没人关他押他，他北平天津随便跑，睡着懒觉着大烟，宁可跟着连毅鬼混，也不和自己回家。

    放到先前，他会大朝的把白尼直接拎走。但是今非昔比，他愿意拎，白尼还未必愿意走。要是真不愿意的话，他也不能再拿大哥的份，一个嘴扇过去了。

    霍相贞想不明白，并且是越想越不明白。灵机从来不和他打哑谜，以至于养了他一肚笔直的心，事稍一拐弯，他就糊涂了。

    缓缓的抬了直起腰，他脑里一一的胀痛。仰起扭过脸，他望向了上方的安德烈。安德烈低正视了他，凌晨看他兴冲冲的去，现在看他气冲冲的回来，其中的原因无须询问，猜也猜得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