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相贞昧着良心让连毅坐了首席——和他先前一贯的态度相比，这实在是有了大步，他不知原来是因为自己脾气大还是连毅特别烦人，他时常是想昧良心而不能够，甚至连看对方一都难受。现在他看连毅，还是从到脚都不顺，但是嫌不顺，可以少看——少看还是可以的。

    捧着帽转向前方，他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，决定偃旗息鼓。霍相贞和连毅在近前坐了，他也不抬。一名净净的勤务兵在茶几旁弯了腰，恭而敬之的倒三杯清茶。连毅挨着他，这时便畏寒似的搓了搓手，随即端起一杯茶递向了他：“来一。”

    连毅收回手，自己试试探探的啜饮了一。而霍相贞坐在了斜对面，先是觉这两个人都很香，香得让人快要闭气；然后又想小弟脚冷疼，应该给他拿床毯盖住双，再个袋给他抱着。小弟不喝茶，不喝茶喝什么？想喝别的也没有，也许有咖啡，但是咖啡也没什么好喝的。

    霍相贞抿了一酒，酒很烈，刺激得他微微皱了眉，从鼻里呼了两酒气。放酒杯转向连毅，他开说：“你这话我没听懂；翻旧账也没意思。还是喝酒吧，酒是真好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对着霍相贞一举杯：“贤侄，我比你年二十岁，跟你老了二十四年，跟你了六年，和你霍家是三十年的，你老我不提了，今天是你第一次单独请我吃饭。”

    连毅笑着放筷，伸手一拍边的白尼：“没用！尼还能喝几呢！”

    霍相贞答：“还有两瓶，够了。”

    白尼忍无可忍，终于瞪了他一，恨他话里话外总提自己，生怕别人不知自己和他是一家的。

    霍相贞也有了这样的觉，但是真让他把连毅当成敌，他又觉太不可思议，几乎就是荒谬。

    白尼一摇：“我不渴。”

    副官开了一瓶五十年的白兰地，给在座三人各斟了小半杯。连毅端起酒杯，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，又将酒杯缓缓的晃了晃，末了把鼻凑到杯了一气，他满意的笑：“的确是很好的白兰地。”

    托起帽扣上自己的，帽立时罩住了他的眉。一只柔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是连毅说了话：“瞧给这小东西乐的，自己起洋相了。”

    连毅抬手一拍桌沿，哈哈大笑：“我就说你们霍家没好人。对你好了不行，对你坏了更不行。我是白白伺候了你们家三十年！”

    他不知白尼是在偷偷嗅着帽里的气味，他的气味。

了摸，他不由得生了慨——先前大哥一旦得了新鲜东西，必定会留给自己玩。先前如此，现在也如此，这帽在大哥中必定是很奇的，所以摘来之后，要先扔给自己。

    连毅仰“咕咚”了一，然后夹了一筷菜送嘴里，一边咀嚼一边：“嗯，味儿不错。”随即他对着霍相贞又一举杯：“这酒你有多少？够不够咱们今晚儿喝个痛快？”

    白尼立时摘了帽回了，有心一把连毅瞪成哑，可是当着大哥的面，他没敢动珠。霍相贞最看不上满脸跑眉的轻浮模样，而他虽然没打算跑眉，但是不止一个人评论过他的睛，说他“一能把人瞪酥了”。

    霍相贞的脑哄哄的转了一大圈，末了抬又看了白尼一，他发现对方用帽遮住了半张脸，盈盈的睛半睁半闭，是个魂游天外的样。也许是累了，他想，火车上汽车，汽车院，也走了不少路，路倒是走得好，比原来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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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着连毅和霍相贞的面，白尼有些坐不住，吃喝几之后就离了席。及至酒过三巡、菜过五味了，连毅喝得面红耳赤，得直冒汗。起脱了外面的军装上衣，他了里面的白绸衬衫，衬衫外面着一件豆沙绒线背心。从勤务兵手中接过一把巾，他结结实实的

    霍相贞一摇：“我酒量浅，不敢多喝。”

    连毅喝了两杯茶，又由着胡扯了半天的闲话。冬季天短，晚饭也开得早，他的闲话还是余音袅袅，餐厅里已经七碟八碗的摆开了接风宴席。

    连毅又喝了一白兰地，然后放酒杯一指霍相贞的鼻尖：“你是不知我的量——你怎么不喝？酒里给我毒了？”

    霍相贞笑了一，举杯轻轻一磕他的酒杯：“前二十四年，我年纪小，不事儿，有话你也只能跟我老提；我记的是后六年，你老人家没少刁难祸害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