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己也是一穷二白，仅存的财产便是北平那座老宅。可是若是回去卖房，那首先就对不起祖父和父亲。房是上两辈人的心血，传到他手里，让他给卖了，那成了什么话？

    况且也卖不多少钱，不够队伍一个月吃的。

    霍相贞愁百转，开始闹失眠，同时觉事没完，后面必定还有样。果然，不一个月的工夫，沈的小张向他发了话，希望他裁兵缩编——东北和中央的财政都很困难，养不起他霍相贞的几万人。

    此言一，霍相贞冷笑一声，直接让李克臣拟了回电拒绝。昨天不给军饷，今天他裁兵，明天会有什么招数，一想便知。

    他知自己如今唯一的资本就是军队，张蒋二人之所以不敢明着摆布自己，顾忌的也自己这一资本。资本若是没了，自己这辈的事也就算完了；安贫乐独善其都是话，人得有记，不能没脸没；受过一次的侮辱，绝不能再受。

    思及至此，霍相贞定了主意，拒不裁兵，同时和连毅恢复了联系。如今西北军和晋军的残，所受待遇全都类似于他，苦主着实不少。而坐以待毙不是法，他须得有所行动。南方的老蒋，他自知撼动不了；北方的小张，他却是有信心斗上一斗。因为当初若不是小张关拥蒋，阎冯双方也不至于立刻惨败，所以恨小张的人太多了，而小张自己也不脸，扎吗啡扎得没个人样，霍相贞和他会过一次面之后，再也不想见他第二面，因为生平最看不惯瘾君。对于雪冰等人，他也直言小张“望之不似人君”。

    霍相贞一有动作，连毅人在山西，立刻就有了知觉。对着白尼，他从来不提霍相贞；真到非提不可的时候了，他带着李明去了军。把几名亲信召集到了面前，他关上门，开了个秘密的会议。与会人员，除了李明之外，其余众人全有些岁数了，都是和他了一辈的老臣。四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一坐，连毅把两只胳膊肘往桌面上一架，十指叉着抬到了前。转动珠环视了面前三位，他也不回的开了：“明，拿壶茶来。”

    李明没落座，一直在屋角落里站着，听闻此言，他答应一声，果然门端回一壶茶。亲自倒满四杯送到桌上，他自己也端了一杯，回到角落里默默的喝。

    连毅伸一只手，把四杯茶分别推向四方，同时上使劲，向前“咣”的踹了一脚。前方的参谋登时连人带椅向后一仰，手扶桌沿慌忙坐稳当了，参谋老气横秋的埋怨：“刚锋，有话说话，你不要和我闹！”

    连毅嘿嘿笑：“老张，别走神，今天我有正经事儿和你们讲。霍家那个犟，在河北已经要支撑不住了。我听他话里话外，是有儿别的意思。这是一招险棋，我不能一个人主，所以把你们几个老东西叫过来，咱们一起商量商量。”

    老东西们并不比连毅年，只不过是活得随心所，老得顺其自然，所以看着和连毅简直不是一辈人。听了连毅的话，老家伙们步调一致的喝茶摸，有胡的又捻了捻胡梢。

    连毅自从山西之后便是乌云盖，没有一天好过，但依然是兴致笑眯眯。睛瞄着三个老东西，他的在嘴里打了个转，垂涎三尺的，好像要把老东西逐个吃掉。

    末了，是刚才挨踹的参谋先开了：“如果只有咱们两家的话，势力未免单薄了儿。”

    连毅笑：“犟不能只找咱们，肯定还有别人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翘着胡的老东西，沉着说：“我看……还是再观望观望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