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殊檀最先觉得好笑，然后又觉得无力。

    李殊檀没回嘴，也没给她机会，以她在军中来的那功夫，对付个女孩绰绰有余。她钳住阿七的手臂，直接把她从榻上扯来，都没让她穿鞋，一路往外边拖。

    李殊檀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她是因为过度愤怒导致的反常平静，阿七却以为她怂了，挣扎着站起来：“你杀啊，有本事就杀了我啊？！不过是去陪男人，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，贱人就是贱人，到哪里都是贱人！”

    “喏，只剩这个了。”她凉凉地说，“既然你说很重要，那留个纪念吧。”

    她皱着眉，睫颤抖，声音也发颤，像是要哭来：“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为什么的？就是你运气不好！”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阿七大为满意，她居临地看着李殊檀，尖利地说，“你要是运气好，也不会被抓来啊，被选中去弹琴又怎么样？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，连琴都能掉去烧掉，你就是没这个富贵命！”

    李殊檀没有回应，只低看着披散发的阿七，面无表。

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你的破琴就是我丢火盆的，那又怎么样？没人拦我，因为大家都讨厌你，讨厌你这个贱人！”阿七越说越起劲，啐了一，得意洋洋地再次了定论，两个字几乎要怼到李殊檀脸上，“贱、人！”

    她摸摸心，确认那对青玉已经藏好，一气，端起火盆，手腕发力，把一整盆碳灰全泼了过去。

    李殊檀换了一气，缓缓蹲，捡起那对青玉。所幸用的玉料不纯，从榻上丢来倒没开裂，只是了一圈灰尘。她小心地净上面的碳灰，藏贴近心的位置。

    青玉落地，“当啷”两声，在火盆边上。

    李殊檀懒得从犯或者同谋，抓着阿七，越过木丛，一直拖到溪边的偏僻，才把她狠狠地掼在地上。

    答案简单得近乎怪异，只要一只背篓里放足够多的蟹，但凡有一只海蟹想爬去，另外的就会伸钳，使劲地把那只蟹钳回来。那些海蟹在背篓里互相钳制、互相踩踏，永远也爬不背篓。

    山路糙，又临近冬天，草枯萎，路上细碎的小石来，阿七没穿鞋，拖了这么一路，脚上全是细小的伤，血滴滴答答地渗来，痛得她想打人。

    她忽然意识到，这不是意外，而是预谋。

    现在李殊檀就是那只想往外爬的海蟹，但她并不是爬向自由，而是爬到沸腾的油锅边上，然而即使如此，其他海蟹也不想让她去，不想让她碰到逃脱的一可能。

    李殊檀一阵绝望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你们快来帮我啊！”看要被拖门，阿七也顾不得嘴里的碳灰了，朝着还在通铺上的几个娘大喊，“当时那琴烧起来，你们也没救啊！你们难就当没吗？！”

    或许是她的表太痛苦，反倒取悦了榻上的女孩，阿七摸了摸，摸压在枕的一对青玉。

    那几个娘脊背一僵，没人动弹，依旧穿针引线，沉默得就像当时看见阿七把忽雷推火盆。

    李殊檀曾听过个半真半假的故事，说是东海有个捕蟹人，钓来的海蟹放在无盖的背篓里，从不见有蟹爬去。时人觉得神奇，纷纷猜测那只背篓是否制作工艺特殊，又或者往里面放了些特别的药粉，甚至有人猜测这捕蟹人是蓬莱仙人，只要轻轻一，海蟹就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阿七拧着眉，眉皱的，像是痛苦，但她闭合的嘴又翘着，两边的嘴角拉起来，仿佛一个怪异的微笑。痛苦和乐在她脸上并行，李殊檀盯着看了一会儿，恍惚间看到一自残般的快意。

    但忽雷到了她榻上，到了茅屋里这群人手里，没那么重的乐就能从平整的榻上去，就能刚巧落摆在榻前的火盆里，就能一直无人发觉，直到烧成厚厚一盆碳灰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些猜测都不是真相。

    阿七当然不让她拖，但拼力气拼不过，靠本事也不行，也不知李殊檀哪儿来的力气，看着比她瘦，手劲却大得她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但她又不敢和李殊檀拼，忍痛抹了把脚上的血，梗着脖：“你什么？！不就是架破琴吗，放了十年的烂木，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？！”

    李殊檀抬，在阿七脸上看到了一难以言喻的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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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烧了一夜，上层的碳灰发白，摸上去是凉的，往里摸才有些温，最底层的也只是略微人而已，但一整盆泼过来，阿七躲闪不及，让碳灰泼了个满满脸，呛得不断咳嗽，在外边的肌肤还有被火星到的。

    司墨虽是崔实安在鹤羽边的棋，但不至于和李殊檀这样一个被掳来的倒霉鬼过不去，忽雷在他手上那一程不会有意外，他也不会故意摆。

谁让那把乐那么不稳，放榻上都能掉去。”

    她当即发怒，一面吐着碳灰，一面伸手想去抓李殊檀的发：“贱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