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平时是哭，但是自从了队友, 黛玉兽的泪产量明显急剧减少。金总承认自己是猪脑, 想不通是为什么, 只是那天看到柳婶不在, 这才察觉了一苗。

    事不大, 只是太多, 要怪金总那段时间几乎全在外面奔波。

    其实自从上海回来, 众人看小爷的神都不大一样，分明上海是在打仗的，那样怎么倒像他两个去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之前还为吃苦，都说可怜，过两天事忙完，金忠明病也稳妥, 大家又有说笑的心。

    那天生在院里经过, 可巧几个丫小, 攒在那里说话, 生在后偷偷地听, 原来是说故事。

    讲故事的是个小，说：“有一个生意的, 常年在外面跑, 怕家里老婆不安分, 待她说，你只许买菜，其他的不许跟人多说话。那老婆答应了, 半年才见她男人回来，好像没有事的样。这男的不放心，把她老婆的东西翻了一遍，没翻着什么，只翻到一个账本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问：“写的什么？”

    生也在后听得有趣。

    那小龇牙笑：“写，东边老王，萝卜十八个，西边老李，萝卜十五个，北边老张，萝卜才八个，不过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哄笑，小忍着笑：“男的看了半天，心想老婆是个贤惠的，到晚上两人恩了一遍，第二天早上，忽然看见他老婆偷偷记账。一看账上写：唉，一个萝卜。”

    荤笑话，大家笑得拍打脚。生听得脸红，想笑又想啐，心这些家伙，怎么改不了钓鱼巷的脾气，说话肮脏得很。谁知他在这偷听，众人早知了，就有一个胆大的挤眉地取笑：“你们说少爷是几个萝卜？”

    旁边笑：“我们不知，小爷怕是知，上海萝卜必定好吃。”

    珊瑚在旁边着手指：“少爷是十五个加十八个。”

    唯有翠儿冷声：“说这些什么？这笑话一不好笑。”

    众人嘻嘻哈哈：“翠儿，你最会说笑话的人，须知笑话不在好笑不好笑，要看是谁听！”

    生脸上发烧，听了半天，原来是说自己！气得脚就走，又觉得走了反而惹他们更笑，转过来：“衣服不洗，儿也不浇，太爷的汤也不看着熬，你们在这里悠闲呢！”又叫珊瑚：“你这傻丫，跟他们搅合什么？去少爷屋里萝卜！”

    他想说“地”，怎么听了半天萝卜，张嘴说了个“萝卜”。众人哄堂大笑：“珊瑚不敢萝卜。”

    生又气又羞，众人见他沉脸来，都作鸟兽散，留白小爷一个人窘在原地——这事想也没有想过，怎么别人看着倒像早了一样！

    这是一桩的说不清。好在那两天金求岳在外面忙，免了抬不见低见的烦恼，减了许多藏在心里的尴尬。

    南京城是闻风而动的，原先听说金家不好，大家如避瘟神，谁知石市主持公，后面还有汪院作保，这个大不得了，风静来，大家又动了。

    商人的脸是比鞋底还厚，渐渐地都提着东西，先去金公馆转悠，又来榕庄街探儿。晚来生说与求岳听，求岳玩着一个芙蓉玉的扳指，朝空中一丢，“你告诉他们，我们家东西全没收了，现在只剩一个小破厂，如果不嫌弃，迎来搞。”

    生晶心肝的人，一听就懂了，抚掌笑：“你在大事上真真不糊涂，这是艰难贫苦辨真心的意思，只是你恐怕不知，别人既然好意思来，就未必会为你这两句话打退堂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