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老板左支右绌、劝了这个劝那个，心说今晚简直是巧成拙的最境界, 早知是这样, 说什么也不该把沈氏兄弟来！他心里多少是有向着生——好歹是年轻有钱, 如果一定要在沈月泉和白生中间选一个人来继续传习所的工作, 穆藕初宁愿那是白生。

    商人有商人的光, 知一件事, 最重要的其实是资金和时间, 人力难胜天，苏州艺人虽然年德劭，但毕竟已经老了；再一者，无论张小福过去怎样为恶，所谓罪不及妻，更何况他只是个徒孙！过去的事他知什么？无非是沈氏兄弟一气转不过来罢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盼着求岳赶过来, 帮忙劝劝, 谁知这个莽张飞半天不见人也就算了, 来二话没有, 抬手就是先打人！

    穆藕初知金求岳是有病的, 但没想到他脑这么不好使啊！

    也不知是赶巧还是凑闹，过了晚膳时间, 隔韬光寺、灵隐寺、远永福寺, 齐刷刷地和尚尼姑都念经, 敲钟敲木鱼，妈咪妈咪哄，跟他妈伴奏似的, 韬庵这里就比一百个和尚还闹，穆老板脑里哄哄的，崩溃得一佛世二佛升天，反正|念经的已经有了，就差一个原地去世了。

    汤飞黄比他更受惊吓，因为金少爷他过去是见过的，闺秀一样手不抬嘴不张的人，加上听说又病了，都笑他傻，心里早就有欺负的念，所以前面他蹬鼻上脸，一见面就谄媚逢迎，就是要金少爷抹不这个面，不好为一个戏跟自己翻脸，也是仗着他一向温柔沉默，王善保家欺迎的意思——谁知迎没有，探的掌就有，一脚过来，人都傻了！

    沈月泉气得伸手就拦：“金会斯文人，这是什么？”求岳怒极反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文化低，斯文怎么写，暂时没学会。”一面提着汤胖就往旁边拖。他人大，提这胖好像豹玩球，手揪着脑袋，鞋踹在上，发清脆响亮的“啪叽”一声。

    汤胖目眩，被踩在地上扭：“说不过就动手？”

    求岳掸掸鞋：“老还没动手呢，叫。”一面拽了他的脑袋问：“狗胖，你别的事没有，专业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？黑人都黑到祖师爷上了，这么喜造谣是吃屎的？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跟他过不去？！”

    沈月泉拉着他怒：“张小福的事怎是造谣？这是白生自己说来的！”

    求岳瞪着沈月泉：“所以你就跟着这个狗胖一起造谣？你们小圈抱团，我们惹不起，请他来的是穆先生，你不痛快跟你老板闹，几个老的欺负小的算什么意思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