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先生和曹先生相看一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明知故问。”友人啧：“今天可是你拉着我，说要请我来这吃东西，装什么傻？”

    茶房仍是满面笑容：“两位先生，您瞧瞧这里坐着的，实不相瞒，得有一半是记者！不过呢，我们老板谁也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这不急。小二，外面榭里唱戏的，是不是你们白老板？”

    唱歌的指他笑：“你的思想还是前清封建的思想，嘴里说伶人，心里想的是东西。”

    而且他们家的茶心是真的好吃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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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忽然一阵清音，隔而发，不疾不徐地柔声曼唱——朝飞暮卷、云霞翠轩，雨丝风片、烟波画船，正是理想当中的“缓缓细细而唱”。

    侧耳再听，的却是“皂罗袍”的曲，那人听了片刻，不禁跟着哼唱两句，他旁边的友人笑：“哎哟！不要唱了！你唱英文歌很有韵味，唱戏却很奇怪。”

    外面榭里，

    曹先生眯：“真会生意呀。”

    唱歌的哈哈大笑：“是你告诉我，这里东西好吃，又便宜嘛。成了，咱俩谁也别装傻，今天算我请你。”

    赵先生抿着茶笑：“只许表扬，不许批评吗？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“表扬，现在还有人表扬他吗？”茶老板摇，“反正这个世，听风就是雨，好人衔冤负屈，又告诉无门，认命罢了！两位也不要难为我啦，我送您一盘橘，您多坐一会儿，过一会儿他们要唱，啊，是要练越女剑——”他指着周遭聊天吃茶的人，“国总统都喜的戏！可惜了国不能上演，您来都来了，不听一嗓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友人也跟着看了一会儿，回：“你说他像谁？”

    唱歌的笑：“怪不得唱这一段，原来是李香君——奇怪，他怎么还能来唱戏？”

    “哎呀，那不是唱戏，练嗓罢了，您有什么事儿吗？”

    这是盛遗楼底的茶座，这间茶座的质相当微妙，在外人看来，盛遗楼作为戏园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茶座倒是勤勤恳恳，一年到从来不歇业。

    “声唱法，像唱诗似的。”友人摆手笑，“这古代的戏文，要让那伶人，打扮俏丽，缓缓细细地唱来，最有意思。”

    赵先生哑然失笑：“好罢，那就，一壶碧螺，两碟你们拿手的心。”

    “我哪里奇怪？”

    两人说说笑笑，踏着残雪，行过湖边，举看见盛遗楼的牌，没有开张，旁边另开一个小门，却是张灯结彩，有过年的气氛。

    茶老板但笑不语，叫跑堂的沏了茶来，心稍后，然后把那说烂了的词儿又搬来说一遍：“我们小爷说了，现在天人都说他祸国殃民，见了他也不过是骂他，记者先生，你们要是想写批评他的文章，大可不必采访，你们怎么写，他都认了，吃饱喝足，权当见过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问这么多了。”他们这话居然是在厨房里聊的，生挽着袖，正指挥柳婶红面捶豆沙：“大家都来帮忙，咱们雇不起厨，自己动手，听戏哪能没有果呢？”

    这歌声动听极了，虽然不合时节，却有一遗世独立的意味，还有一清怨，唱到一半，重又唱，这一次却合上了琴声，丝竹俱发、且歌且舞。引得岸边游人都举目观望。

    方才唱歌的客人微微一笑：“我姓赵，他姓曹，我们都是记者，想见见他。”

    黛玉兽有黛玉兽的歪招。

    这天早上，有两位游客自西岸漫步过来，远远地闻着笛声隐约，不觉驻足聆听。其中一人笑：“雪后初晴，梅香笛韵，真是好致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？我想的是董小宛、陈圆圆，她们是传奇，并不。”

    莫愁湖是个好地方，当年复社才们时常在这里聚会，因此它也是秦淮风月不可缺少的一块拼图。才边自然须有佳人相伴，那时他们迤逦前来，踏雪赏梅，这其中有柳如是、也有董小宛、有顾横波，也有卞玉京。佳人虽逝、芳魂未消，本地人总觉得这岸是应当伴着清歌妙曲的——不用锣鼓，太俗了，只要琴笛便好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这茶房是老经营了，生当初请他来，许两分的利钱叫他自己拿走，名义上是茶房，其实算小半个老板。茶老板抱着茶单咧着嘴：“您要不先壶茶？您这里品着，我陪您说话儿。”

仅要拿你幌，我还要你厨。”

    有客人上门，里面的茶房早已迎来，满面笑容地领座：“请坐，请坐，年节酬宾，我们这儿现在所有饮，一概八折。两位想用儿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