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着几曲唱罢，笛的杭师傅放笛：“小爷，今天还是不见人吗？”

    生摇摇：“再等等。”

    “等到什么时候？”

    生搓着冻红的鼻，莞尔一笑：“急什么？先赚他们茶钱，我们也好过年。”

    他们在榭里迎着寒风，已经持了十几天了，开业那天大家心里还打鼓，现在白生名声臭成这样，还会有人来吗？更何况还不是正经唱戏，是连面都不见的清听素唱。

    生咬咬嘴，笑：“您说呢？”

    ——那当然是有人听啦！

    这世上缺什么、都不缺看闹的，就算是菜市犯人砍，都有一票没事的闲人捧场，更何况是为国总统献演过的名伶？

    是的，盛遗楼重新开张，自然有卖掉的打算在里面，但卖掉之前，生要一件事。

    他仔细地考量过前这个破败的局面，清楚地意识到，钱是次要的，想赚钱，门路很多，但如果不能为自己和求岳洗脱恶名，那么其他事也是一筹莫展。要揭掉孔祥熙扣在他们上的黑锅，靠四奔走，只怕不大用。他们既然能把持国的舆论，自然也会好准备，不许他们公开发声。

    文化不给执照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
    孔胖贼心虚，唯恐白生一旦上台，演的时候振臂一呼，即便不能扳回声势，难免民间议论纷纷。但如果公开地令他禁演，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，反而显得他刻意捂住别人的嘴、不叫别人说话了。

    用金总的话说，不就是又当婊|又要立牌坊。

    就是这一缺，生想了许久，觉得它可以突破。

    金家虽然倒了，文化也不给演许可，但并不能阻止一个普通的茶座营业。至于茶座外面聊天还是舞——这谁也不着呀！楼是白老板的楼，约等于他自己的别墅，他要在外练嗓、练段，你能把他抓走还是怎么样？

    他们的戏就这样暧昧地唱起来了，第一天的场面就让大家震惊，白老板不过外唱了小半天，里的茶座已经人满为患。

    戏是心选过的，没有牡丹亭，也不要西厢记——选一个大家听熟了的，桃扇，这戏就是在莫愁湖边写的，倒也应景，另一个是大家慕名而来的，越女剑。

    来来回回，只唱这两。

    渐渐地，有人从这两戏里品意思来了。

    尤其是那些靠笔杆吃饭的人，他们善于联想。

    记者们开始聚集在这个地方，茶够，心也够，再打个五折六折也无妨，给你足够的空间去吃饱了联想。这些人是读过书也懂得戏的，不懂戏的回去看看也能查典故。他们锐地领会了榭里的意思，越女剑是他的心志，桃扇是他的冤。

    是真的吗？更好奇了。

    沈月泉也问过：“既然你想找记者伸冤，为什么不直接去报馆呢？”

    “登门求人，矮人一，不如等人来求。”生咬牙，“我现在不要真相，只要他们为我说话，这故事不妨由他们自己来编，什么时候编得合我心意了，就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