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予心中有一个声音低低念叨着说戚先生实在卑鄙，刚才还蛮横地命令他，现在又来说话，这无师自通、兼施的手段过于超，司老师无力抵挡，只好一一地放任自己陷幽潭。

    “好不好？”戚陆双手扣住他的肩膀，追问。

    司予如同受到蛊惑一般，一个“好”字呼之，圆柔的音节在腔中，还没来得及发——

    “哥哥！哥哥！快来看小螃蟹！”

    小厨房的木门被拍响，一通震中，司予脑里“轰”的一声响，一个激灵后彻底清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我、我去了，”他扭了扭，用力挣开戚陆，目光躲闪，“小福找我了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他迅速把门打开一个，从门中闪去——司老师很没息的落荒而逃了。

    门外传来小福声气的问句：“哥哥为什么躲起来？哥哥哭了？睛和小兔一样红通通！”

    “咳，没有，”司老师故作镇定地解释，“哥哥刚刚在洗碗，没听见小福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主人也在里面吗？”小家伙在门上“砰砰”拍了两，“主人！主人！呼叫主人！”

    “不在！”司予心虚地拉走小福，“他……他、他去遛弯了！对，遛弯去了！”

    “哥哥，”小家伙贼兮兮地笑了几声，“我们把小螃蟹养的好大好大，专门咬主人好不好！以后主人就不敢欺负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对话声渐渐变弱，司予牵着小福穿过客厅，去到了院。透过厨房贴着窗纸的小窗，戚陆隐约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影蹲在地上，脑袋抵着脑袋，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。

    被“遛弯”的戚先生站在窗边静静听了一会儿，声音十分模糊，听不他们在说些什么，偶尔戚小福举手臂，兴奋地大嚷一声“打主人”，司予立刻扭往厨房的方向瞄一，警惕地竖起一手指抵在边，戚小福赶识趣地噤声，两个脑袋继续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说坏话。

    戚陆不慌不忙地倚窗听着，窗外是一只小妖怪和一个人类。

    小妖怪是他无意中捡到的，一养就养了一百多年，调捣还馋嘴；人类是擅闯来的，他原想放在边监视着，这一监视倒好，把自己也给搭了去。

    戚陆的角扬起弧度，他无奈地想，自己这是什么命啊，遇着的都是不让他省心的东西。

    戚小福胆大了，敢在背后说他坏话了；司老师胆也大了，竟然敢推开他了。

    没拧的笼往渗着珠，戚陆走到池边端详片刻，照着司予刚才教他的，把阀门拧，旋即从前衣兜中取帕，一地手指。

    这是最后一次，戚陆想，这是司老师最后一次逃走的机会。

    月光透过厚重云障，在地面铺一层淡淡皎白。盆里，螃蟹半死不活地吐着白沫，早些时候还嚣张凶猛的大钳彻底耷拉了去，有气无力地开合着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”小福悄声问，“小螃蟹困了吗？”

    司予不忍心告诉小家伙螃蟹是要死了，他心盘算着明天早起去外再买只活的回来，然后骗小家伙说是就是原来这只。

    “小螃蟹要睡觉了……”小福蹲在地上，两手搭着膝盖，双一眨不眨地盯着盆里的青壳螃蟹。

    司予安他：“嗯，小螃蟹要睡觉了，小福是不是也该准备睡觉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嗯！”小福掌心并拢放在脸边，了个睡觉的姿势，甜甜地说，“等睡醒了小福就带小螃蟹去见朋友们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