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南星扭看向裴逸，只见他靠在床，面沉似，似乎对这反常的“盖棺定论”并无意外。

    纪南星与肖成是在匈人弃营逃跑时留的死人堆里找到裴逸的，当时他边还有不少战俘尸，他能活来，也是个奇迹了。

    纪南星一直以为裴逸被俘时日太久，箫煌只是急于领着大军凯旋，才不肯大费周章去救他的，但看萧煌这一副特意昭告天裴逸死了的架势，便顿时猜到萧煌与裴逸之间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说的大事。

    裴逸冷冷启一笑，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武将的桀骜，“他说我死了，裴逸此人便从这个世上消失了。我已经不再是裴逸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这些日以来说的最的一句话了。

    肖成从嚎啕中停来，不明就里地看向裴逸。

    “他还能承认是我杀了匈王……”裴逸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冷笑，“也算是竭力在安抚裴家不要生事了。”

    没等肖成再问，纪南星便一边碾着药材，一边替裴逸解释：“你家将军一定是知了萧煌什么秘密，所以萧煌才急不可耐地说他死了，不让人再找他。而即便你家将军能活着回去，萧煌也大可以说他是冒名替，直接治他欺君之罪，将他杀了，萧煌的秘密，也就安然无虞了。”

    她冰雪聪明，很快猜到了是怎么回事，言语间已不再称萧煌为“二皇”，语气里也满是轻蔑。

    她又问裴逸，“大军营回京，需要走上多久？”

    “全军带着辎重，至少要走两个月。小队人轻车简骑，一月可达。即便快加鞭，昼夜赶路，也需十四五日。”

    纪南星，“大军是十月初上营的，如今才腊月上，京中来的邸报已到了凉州，说明萧煌一定是加赶路回去邀功请赏的。”

    裴逸不声。

    “萧煌回了京城，只怕很快便会知我不在万年堂中的消息，我来时同爹爹代过，让他对外一律说我是去了江南买药材，但我不回京过年，萧煌一定会生疑，生怕我是来找你的，且是找到了你，才没回去的。”她掐指算了算，“如果萧煌正月初发现我不在京中，派人来寻找我的落……要到正月旬才能找到这儿来……不对，萧煌派的人只怕会日夜兼程，那正月十五便能到这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会正月初就发现。”裴逸突然话，“他立了不世奇功，连我都‘追封’了国公，他必定得封大赏，正月里一定夜夜笙歌，醉生梦死，不到上元节，绝不会开始琢磨正事。况且他还要纠结一番，既然已然宣布我死了，又何必再大费周章派人杀我，反而引人注意？我即便活着，又能掀起多大风浪？”

    纪南星，“那么就算他还是决定了要杀你灭，杀手至少也要到二月里才会到凉州了……”

    肖成在边上愣了好一会儿，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，聊什么杀人灭，算什么杀手何时到达，终于忍不住问：“将军，你知了二皇什么秘密啊？”

    纪南星放手中药碾，将肖成往门外推，“别问了，谁知这秘密，谁都得死。我煮了粥，大概要开了，你去帮我看着火。”

    肖成稀里糊涂地就被纪南星推了门。

    纪南星回到屋中，什么也不说，只是继续碾起了药粉，待药粉碾得细了，起坐到裴逸床边，一边将药粉加调成膏状，一边对他：“你上伤虽然愈合了，但这么多疤，将来汗都发不来，夏天会奇无比，肤也都虬结在一块儿，这药膏涂上了可以止，也可以渐渐让伤疤一些，消退些，便没那么难受了，以后每日都得涂上一次。”

    裴逸靠在床，始终垂着一言不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