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对方只是帮她父亲昭雪的恩人，那么簪缨论迹不论心，对他只会有激，将来无论沈阶想要仕为官，或扬名立事，只要他提，她都会想法回报他。

    但如今沈阶舍了那一条看似容易的通途，冒天之大不韪前来投她，她对待他的态度便不是待恩人，她首先要了解此人的心。

    沈阶只犹豫了一息，便实话实说：“不会。我会以自己的命为重，死守这个秘密，不向任何人吐，只待时机翻转的那一日。”

    “如若永无那一日，”少年抬，神锋利直白，“我便一辈都不说。”

    这是他和褚阿良互相看不上的本所在。他们本不是一类人。

    簪缨没有意外，慢慢：“所以你当日说报我青之恩，不尽不实。”

    沈阶承认：“确实不是报恩，是投诚。愿使女君看到小人的能力，纳用小人。”

    簪缨抚狼的手定住，瘦孱未消的脸上一对乌眸光采醒目，语气清淡：“所以，方才你的话也不真——你此来预计的不可能是两条死路。阁少年英才，心有成算，不会无把握之事；阁事母至孝，也不可能毫无准备便抛令堂来冒险。”

    沈阶哑无言。

    簪缨一个不怎么真实的浅笑，“阁是一位机致巧的聪明人。”

    她便不怎么聪明了，只不过阿父留的注疏，也曾挑灯读过几篇。“你一来，便戳中我心底的想法，再拿大义凛然的话激我，便觉得我一定会对你

    另相看，是吗？你觉得你挑了个好拿的主，可以凭借你的三寸不烂之，让我言听计从，你登云梯，是吗？”

    “沈阶。”

    年轻的小女娘第一次叫他名字，直视沉默的布衣男，一弱质，透势，“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    麾扇园空屋，亲卫抬着桶，清理地里的血迹，卫觎同军师就随意地坐在扎上。

    徐寔经主公一提，思来想去仍觉震惊，“主公的意思，小女娘不止想讨要公，还想……”覆灭东？

    “灭了，才叫讨回公。”

    卫觎上裹着裘，不复见片刻前失控的疯狂，只有尾眉梢透来一冷餍。

    “你别装相，你之前不是没怀疑过，只是不认为一个小女娘有那等魄力罢了。”卫觎看军师一，懒懒垂眸，“她的定气，比我当年。”

    徐寔被他戳破，便也笑笑。

    上一次主公反问他，小娘在乐游苑里讨要蚕意何为时，他心里确实闪过这个念，只不过太虚无飘渺，自动便忽略了。

    当年大将军十五岁灭庾氏宗族，而今小娘十五岁又要反东，说来，都是一意孤行后手不接的倒逆之事，胆气是不小，可风险也与之俱存。徐寔平生谋事，喜韬光喜稳妥喜周密，自然便不往那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