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他即使察觉了簪缨的打算，也一直装作不知，不去戳穿她。

    他没有低估这位女郎，却还是低估了这位女郎。

    他想起小娘幼年经历的那些事，不由又眯双眸，心中哀怜。一路谨小慎微大的孩，忽然遇到了一个由着她随心所的靠山，反应却不是肆意喜，而是生怕自己连累到这个来之不易的亲人，反而变得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他知，她心里有过不去的结，别扭着，不愿走依附他人的老路。

    可没人支持，仗就不打了么。

    他可以指天为誓，并不曾低估前的女郎，一个敢于与天家为敌的女，尤其还是一个方及笄的年轻女，无论如何，都值得人看。他虽非名门，亦有傲骨，绝不可能屈于一介庸主。

    京作为南朝都城东北门，距建康不过五舍距离，收两舍，与大军压境何异！

    沈阶于是低无声一笑。

    闲散日来陪陪她。

    徐寔不敢想去，放轻声音，“大将军打算如何？”

    更别说全面撤走防淮军营，相当于对北魏胡人门大开。

    但沈阶还是被女郎的一番诘问噎住。

    屋里静了一刻，徐寔开腔：“我只在想，大将军回京后除了第一次拜访顾公时，还能坐来好好吃顿饭，后几次谈事，都被顾公撵了来。如今这一变防，里怎样先不说，想得到顾公的支持，就更难了。”

    卫觎静了静，嗤一声：“南人偏安贪逸久矣，满朝文武，何人知我。”

    徐寔听罢喟叹一声，原来如此，论对小娘的了解之，没有人会比大将军更用心了。

    沈阶沉默得过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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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句君以国士待我，我以国士报之，不是戏言。

    又听卫觎：“葛神医，派人尽快找到其行踪，带回建康。”

晌方：“她若来找我帮忙，在她看来，是拖累了我，是亏欠，是求人；用别人，是御人。二者天差地别。”

    徐寔闻之即了然，大将军寻找神医为的不是自己，据那人代，庾氏给小娘用的药不知何，又何以使人一夜之间失去记忆。想当初大将军回京后的第一件事，便是带小娘去顾氏，怕的便是这个，然而通歧黄之术的顾公却不曾诊治来。

    “再留一个月。”卫觎，“传书回北府，令谢榆携我绿沉槊来。朔风、易两营撤淮线，回防北府。广陵十营各调一千骑，分别卡瓜步、寿、江陵、西陵，助守荆豫。北府军，”卫觎眸敛芒一缩，“向京城全线收六十里。”

    卫觎一低，就能看见地上未涤净的血，就会想起方才听到的字字句句，喀然一响，是齿关咬合声。

    徐寔揪着胡须正要开，卫觎又：“军师不必多劝，北边不敢动——动了更好。我命里，大抵还容得一个月

    可若连自家人都护不周全，再说什么收复汉土之志，就全是话。

    簪缨微笑浮浮，神天真：“我又不知兵法，不懂得郎君所言何意。”

    他努力压制着凶戾，低颤眉对军师向外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就像当年，顾老也诊不将军古怪的蛊毒，还是请来多年好友葛神医为将军把脉，才知此为羯人蛊。葛神医翻遍古籍医书，历时一年之久，方了那七味药引解药。

    听他说得如此萧索，徐寔只剩苦涩的份儿。

    那个人若在天上得知，该是何等心疼……

    东堂。

    “是以，”沈阶有些啼笑皆非，“女郎最开始向我揖礼问策，实是示弱于敌，并不曾全然信任我，而是想麻痹我真实面目吗？”

    只可惜，方不易，寻找奇珍药更难，时至今日还有两味药苦搜不到。

    “多了我也没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