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大晋北御胡人，最上策为防河。”

    又向移指，“其次防淮。”

    又向移指，“其次防江。”

    “十五年前的第三次北伐，刘洹将军率军夺回衮州，是晋朝渡江以后收复的最远疆域，可惜乐有才，关张无命，将军早丧，其地两年复失。黄河线失守后，南人日渐堕志，到祖松之将军时期，已只能在淮泗经营，好在祖将军于东豫、南兖两地，颇打几场仗，又经营了气候。到大司接手，便一心秣厉兵，蓄势待发。”

    他循循善诱，簪缨望着那两图相接间的隙，心中忽生一灵犀。

    她突然便知了卫觎的志向是什么。

    ——舅父之志，又在何？

    ——三哥说我之志，是凌虚蹈空，误国害民。

    “北伐。”

    他的志向，是想促成南朝对北朝的第四次北伐，收复中原！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沈阶。

    这亦不是什么秘密了，但凡对大司的逸闻有心关注之人，都听说过他九岁时读汉史，掩卷后涕泣放言，“此生无他愿，立志复河山。”从此弃文习武，藏剑学枪，被时人评价小时了了，却喜兵，自甘堕落，引为一时异事。

    但沈阶低估了簪缨在十几年，对外事的无知程度。

    这些卫觎的旧事她闻所未闻，以来，更没有什么人敢当着她的面谈论卫觎，是以这一，却是簪缨自己琢磨来的。

    她一瞬恍悟之后，却更为不解了，这不是好事吗，为何阿父当年会说那么重的话……

    “凌虚蹈空，误国害民……”

    沈阶陡然抬，“女郎也如此认为？”

    簪缨后背浮起一层寒栗，“还有谁这样认为？”

    沈阶默了默，里凝一似刻似薄的光，“很多人，不妨说，整个南朝庙堂，至所有世家，都不赞同再次兴兵北伐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？”簪缨的心沉沉发

    坠。

    沈阶：“国库不盈、时机不到、劳民伤财、易致、动摇基……林林总总，左不过这些。”

    簪缨的手掌蜷了又松，良久的沉思后，她终于明白了。

    明白为何沈阶说小舅舅调走兵防，是险而不险——因为北府虽空，临岸尚有一段四十里宽的江天堑，小舅舅既有抗胡之志，便非任之人，胡人倘若想趁隙渡江攻晋，就要掂量掂量这四十里的江能不能顺利渡过，渡江至半，会不会突现伏击，故不敢轻举妄动。

    她也明白了，朝廷对小舅舅为何怕而不怕——因为北府兵再悍，小舅舅却一心想要北征，打仗需要各方的合，比如粮草不能受卡，四方援引州郡也不能背后刀，大司再，也免不了后方合，所以他不会想要建。

    大晋君臣只要抓准了这一，便等同掣住大司的臂肘，便可枕无忧。

    白蚁噬大象，蚍蜉撼树。

    这些人倚仗的，不过是他志在远方，不过是他无心争夺政权柄，却反他是国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