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明代官场的习惯，人们写信除了一份正文之外，还有所谓“副启”。副启是一不名的信，用以请托办事或谈机密事宜。

    现在王尊德手里的这封信，也有三封副启。

    信得正文照例是些寒温起居的客话，王尊德草草扫过了事。第一份谈得是朝廷的消息，他大致看了一遍，谈得是最近朝廷的动向：袁崇焕的前景不妙－－一个多月前，朝廷已经派人到广西，缉拿袁元素在藤县的家眷亲属京。这位一度很受皇上重的大员恐怕是难逃诛戮之祸了。虽然袁元素和自己并无什么集之，牵连不到自己上，但是看着他被重用又被逮，心里不免有兔死狐悲之。

    他拿起了第二份副启。

    这上面的容是朝廷和建虏和寇作战的消息。东面的战事自从朝廷收复遵化之后暂时平静了来，只是西北寇的局面一天大似一天，渐有燎原之势。而且其中陕镇的驿卒、镇兵、军，“从贼颇众”。

    王尊德看到这里，不由得冷笑一声，心里想这不过意料之中的事。镇兵欠饷已经是年计，至于裁撤驿卒更是败招。陕西西北是苦寒之地，不比江南和广东这样的膏腴之地，要饭也还能勉活命。原来就是苦哈哈半饥半饱的混日，现在把他们裁掉了，不造反哪里有活路？

    这样的局，恐怕没有个七八年时间是压制不去的。

    他丢这份副启，拿起面一封。

    这一封写得很简略，但是比较要。主要是说，自从熊文焕招安了郑芝龙之后，东南沿海的局面有所稳定，皇上似乎对此满意。正在督促熊文焕尽快“厘清洋面”。

    “哼。”王尊德哼了一声。熊文焕的这手不过是以贼攻贼，想让双方两败俱伤他坐收渔人之利而已。只是这事未必有他想得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广东这面和郑芝龙虽然打不多，但是了解的况却不少。消息主要是从牙人那里来得。包括郑芝龙的起家史和他在日本的特殊关系等等。王尊德很清楚，郑芝龙绝非善类，也不是一个拿了“游击将军”这样的武将空衔就会满足的普通海贼。

    他就抚之后拒不退中左所，窃踞金厦，目的无非是以此作为港，和日本等地贸易而已。广州城每年牙人会来两次贸易，从他们嘴里能够得很多有用的消息。比如中左所与月港相比作为贸易岸更为理想；郑芝龙屡次攻月港的目的并不在于抢劫，主要是迫使商人们不敢再在当地贸易等等。

    “郑逆狼野心，所图极大，绝非真心归顺朝廷！”这是舜钦当时听到郑芝龙就抚之后的评论――当然是私的。

    但是熊文焕却不这么看。这一年多来不断地给郑芝龙支援船只重炮，甚至把王尊德为福建铸造的红夷大炮也送了不少给郑芝龙。郑芝龙在福建简直就是要风得风，要雨得雨。他知郑家在福建广置产业，甚至把手伸到了广东，买了许多庄田和产业，甚至在广州的城外就有他购置的田庄。简直是狂悖之极！

    但是郑芝龙毕竟把诸彩老等积年海匪一一剿灭了，只要熊文焕捷报不断，任何弹劾都不会起作用。朝野方面，还颇有认同熊文焕法的人。朝议对他十分有利，看势很有升官的可能。

    这些消息看似和广东毫不相。王尊德却知，熊文焕如果升官，最有可能就是来接任自己的位置――广东也有海贼，而且势并不比福建的小。熊文焕有了一个“平贼靖海有方”的能员名声，多半就会到广东来。他现在已经是福建巡抚了，又立有大功，总不见得仅仅平调广东巡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