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见了。

    先是听见枪声，接着不久后──是鸣笛声。

    不，还有嘈杂人声，加上外好多东西磕磕碰碰，但是汤欣完全无法聚焦。

    模糊的视线之中，她看见两个人倒在血泊中。

    一个是男人，一个是女人；一个是犹带温的尸，一个是奄奄一息的躯。

    她的呼急促，却断断续续，有时会隔了好几秒才记起要呼，虽然从右锁骨传来的疼痛是难以让人忽视的程度，可是她无暇在意。

    「、欣……」

    女人躺在她边呼喊，但不是以往的温柔低喊，是孱弱的挣扎。

    「别、别怕……一切是妈妈的错……你一定要……好好活去……」她使尽浑力气伸巍巍颤颤的手，离汤欣的手只差不到短短五公分的距离，「欣……妈妈……会在天上……好好守着你……你要、你要……」

    汤欣其实也不知妈妈究竟想说些什么，那双没有停止张开闔，但或许是突然衝来的一票全副武装的警察脚步声过大，才会掩盖了妈妈对她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好多人不断走来走去，然后有一个叔叔蹲在她边，温柔地安抚她，说：「没事了。」

    没事了？没事了？

    那个男人跟妈妈在这里一起死掉了──这怎么会是没事？

    可是她说不半个字。

    八成是看她年纪小，其他人也不多问，就是不断拍照、拍照。

    原来对死掉的人也要这样拍照纪念？纪念的是什么？是纪念那个男人的死，还是纪念她没了妈妈？

    汤欣在心中问了好多好多问题，可是她没问，所以不会有人回答她。

    一件外盖在她，大人的尺寸几乎遮住她的全，像是要把她圈錮在一个黑暗的空间中，本意是保护，却反让她如同坠渊。等她摇摇晃晃被扶着走大门，照相声又现了。

    「小妹妹、小妹妹！你有看见是谁开枪吗？」

    「小妹妹，是你妈妈因为不堪老公期施，所以狠杀手吗？」

    「小妹妹──你有其他亲戚吗？他们知不知你们家的状况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