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梓元坐在雪地上，重新开了一坛酒，一连着一，喝得又猛又急。

    帝梓元睁开，莫名的悲意在冰冷的墓碑前一宣。

    藏青的影半跪在地上，肩落着厚厚一层雪，不知已经来了多久。

    安宁死了，死在一年前的青南城之战中，死在成百上千的北秦士兵手里。

    她知没有人会应答她，可是她不愿让安宁的墓前只剩苍白空的沉寂。

    帝梓元收住声，抬，愣愣看着墓碑。

    她底醉意，一双雾蒙蒙的，嘴角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朝雪地上倒去。

    一声叹息突然响起，像是突然划破窒息的天幕，毫无生机的世界陡然鲜活分明起来。

    第一回是七年前她随帝盛天徒步万里而来，立必夺韩氏江山的重誓。那时恰是初，西北之上兵戈铁不再，万复苏，盛世和乐。唯有山坑里的累累白骨和腐朽残破的帝家旌旗候她到来。

    一双手突然现，将帝梓元倒向雪里的稳稳接住。

    大雪茫茫飘着，埋了厚厚一尺，踩在上面印清晰的脚印。帝梓元不远不近地立着，一晃便是一个时辰。安静寂寥的青南山，素白的影几近被隐没在冰雪中。
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死了，我这辈都不会好。安宁，你知不知？”

    苍茫雪地里，两人的影淹没在皑皑白雪的尽。

    “安宁，我来啦。”她蹲，敲了敲手里的酒坛，笑了起来，“唐石说你当年戍守邺城时藏了不少好酒。你倒是不老实，一个人偷偷藏起了好东西。我这次回来，全给你带来了。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，今儿风景好，我多陪你一会儿，你说好不好……？”

    “安宁，现在我没脸在你面前说任何话。等这场仗打完了，我再来看你。我知你放不韩家和帝家的恩怨，我答应你，只要我活着，就绝不让父皇和梓元有兵戎相见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青年微垂，一年光景，以往温的眉染上了厚重的凌厉，但望着怀里的女时，仍只有煦。

    帝梓元倒酒的手顿在半空，毫无预兆地细细颤抖起来。良久，她稳住手，微微一倾，烈酒洒在地上，酒香散开，青南山的孤墓前又重新陷沉默静谧之中。

    今日正好是安宁的祭日。这一年帝梓元辗转战于西北各城，这是她在安宁死后第一次来青南山。

    施诤言独自立在城，神中隐有风霜之意。他腰里别着一支染血的火红鞭，目光投向千里之外的西北，影萧索而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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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安宁一个人在这里睡了这么久，太孤单了。

    大靖和东骞的边境，北陲城。

    话音落定，大山，突有鸟鸣，像是应答。终使为着这千里孤坟而来的两人不至太过孤寂寥落。

    她恍惚间像是突然明白，安宁不在了。她再也见不到安宁肆意张扬的面容，听不到安宁朗的笑声，不能再埋怨她，指责她，也不能再弥补她，保护她。

    韩烨朝安宁的墓碑望了一，把喝醉的帝梓元背在肩上，转循着来时的路朝青南城而去。

    大靖公主，一代名将安宁，葬于此。

    第二回是现在。青南山，数丈宽的万人坑外，一座孤坟，静静矗立。它沉默地守在山脚，停留在那些十二年前亡于此地的帝家将士尸骨旁。

    絮叨的声音轻快埋怨，可回答她的却只有风雪的呼啸。

    这个承载安宁在世间最后一息魂魄的地方，只剩冰冷荒芜。

    又沉默许久，一坛酒已大半。帝梓元面容微醺。她靠在墓碑上，望向天空，雪落在她脸上，青南山茫茫一片。

元行行走走，停在一座山。她一生中来过两回青南山。

    (本章完)

    他端详帝梓元良久，抬首朝前的墓碑望去，沉底的钝痛。

    “安宁，邺城、临城和惠安城我们已经夺回来了，鲜于焕退守晋河。你再多等等，等收復了军献城和景城，我带着你的盔甲来见你。诤言上个月把东骞的军队到了大靖和东骞两国的边境，你放心，我让苑书去看过他，他很好，没有受伤，每天照吃照睡，上战场杀敌比谁都多。你皇兄也很好，每个月都会给我报平安，他现在在惠安城。我也很好，西北民风淳朴，这里的将士都服我，现在我都代替你成为新的战神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忽而不甘，闭上了：“刚才我是骗你的，安宁，我们都不好。苑书回来说诤言都不会笑了，打胜仗了不笑，受伤了也不痛。你皇兄他在知你的死讯后行战，鏖战五日五夜，差死在山南城。我也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帝梓元行了几步，走到墓碑旁。她抬手将石碑上覆着的雪一拂去，直到碑上的字重新清晰地现于她中。

    若是可以选择，帝梓元或许一生都不想踏这座山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