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看见，江别秋忽然抬起，向他遥遥一望。

    方觉心中警铃大作，蹙眉：你想什么？

    方觉。江别秋忽而开叫了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建筑群中尘烟依旧漫天，丁达尔效应的光影如同无声炸裂的影片，清晰而温柔。

    我不讨厌你。

    他最后说。

    然后决然转奔向相反方向的未知黑暗里去。

    不用江别秋特意去找，默早已在暗中引导他前行。所到之，即便存在游的污染，那些污染也不会主动去攻击江别秋。

    江别秋分不清哪些是由人变异的，哪些是真正的，只觉得自己其间，像落魑魅魍魉之域，再也走不回人间。

    他一路走，一路路过许多荒凉疮痍之地。

    终于在残垣的最，一间半天的建筑上，江别秋见到了默。

    银发，面容苍老，半边脸溃烂不成型，另半边也和污染无异。

    他前摆着一张矮桌，矮桌上放着一壶茶，还冒着青烟。茶，这个世界，竟然还有茶这东西。这让江别秋想起了同样旧的江行知。

    默坐在桌前的蒲团上，另一边的蒲团端端正正地放着，等着江别秋的到来。

    他像一个散步过来的悠闲老人，偶然碰见一可以休憩的小园，于是悠哉悠哉地坐来，顺手沏了壶茶，等待着远方的友人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，这幅场景现在这片土地上，实在是荒诞又稽。

    默低喝了茶。

    茶从溃烂的嘴里，滴答一声落在桌上，宛如一滴泪。

    唉。

    他装模作样地叹了气。

    对面蒲团上，倏地坐一个人。

    好像他就是来赴约的友人，来人不慌不忙地将腰间带血的绷带整理好，才学着默的样，拿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默抬起，看见江别秋的脸皱成一团，估计是被涩的。

    这茶冷了，叔叔。江别秋把茶杯放，随意地靠在桌角，抬笑，为什么不再一壶？

    默的珠僵地转动了一周，从左边转到右边，像一台老化的机械。

    我以为你不会来。他张开嘴，声音却从颚传来。

    盛难却。

    江别秋说着，又给自己斟了杯茶，好像自己千里迢迢赶过来，还莫名其妙被了一刀，就是为了这壶茶似的。

    如果方觉在这，就会看见被江别秋死死压住的，颤抖的指尖。

    他表现得越平静，心底的波涛便越汹涌。

    默似乎笑了。

    可他早就把自己变成怪了，笑也像哭。

    江别秋连喝几杯，一整壶冰冷的茶全了他的肚。仰倒最后那杯，江别秋猛得把茶杯磕在桌上，咚的一声，惊动了旁边游的污染。

    说吧，你要说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