琏月努力地把手从毯里挣来，第一件事就是掉自己脸上糟糟的泪，期间还时不时地和他的手碰在一起，这让她更为不安，甚至恐惧。

    琏月本能地有想逃，但还是鼓着胆：“说、说阿兄耳背，都听不清小月说什么了！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很轻，但顾司镇还是锐地捕捉到了，也用急促的气音追问：“嗯？”

    她的脾气来得快，犹如午后骤雨，当语调里就带了几分噎，细声细气地控诉：“你不理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面上不显，心里疼惜得很，一遍遍耐心安抚，怕她哭累了渴，正打算倒杯，却被黏得动弹不得，只好抱着她一同去。琏月换好了寝衣，发也被得半，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膝盖上，捧着杯抿了两，又开始掉泪。

    “小月——”秋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为未曾察觉到的哀求，但顾司镇却冷声打断了他。

    轻而的呼打在耳畔，惹得顾司镇确实恍惚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小月会被讨厌的，一定是这样的……”

    大概是这句话太过认真，她呆愣了会儿，像是在细细分辨真实，但她到底也想不个所以然来，只是心好了许多，她晃了晃，脚后跟轻轻敲了敲他。

    她忽然有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哭得七八糟的样，一定会更笨，更讨人厌。琏月搭搭地才刚哭了没一会儿，始终站在屏风后面的男人现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她越想越着急，可也知自己什么都不到、什么都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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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可是、可是我很笨，什么都不好，而且总是记不住、该记住的东西。”她的鼻已经完全堵住了，说话都带着的鼻音，只好小气，像只可怜兮兮的幼崽，瑟瑟发抖着埋怨自己，“所以不会有人喜小月的。”

    琏月认识的人不多，新朋友更是稀罕事，她是真觉得难过，不光因为自己期许的没有得到，也为了她隐约察觉的疏离。

    他一直在看她，也会帮她沐浴，甚至全程没有一句重话，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。如果他也会因为自己没有别人聪明而离开的话，琏月想，她大概也是会不舍的。

    顾司镇抚着她冷的脸颊，轻声说：“不会的，没有人会讨厌你。”

    他这才回过神，手忙脚地哄：“没有不理你，我只是在想事，对不起——”

    他忽然有些想笑，但其实他笑的时候不多，大多数见过他笑容的都心怀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，或是被他手起刀落取了项上人。这一刹那，顾司镇还真不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笑。他当然是喜悦的，喜悦到不不顾地牵着琏月，细细又问了一遍：“嗯，阿兄耳朵不好，月牙儿……可以再说一遍那句话吗？说……喜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阿兄会永远喜月牙儿。”他将妹妹拢在怀里，拭去她脸颊泪痕，“无论你想什么，得好不好，我都会喜你。”

    “小月也喜阿兄。”

    她定了定神，认来是自己的大哥，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一样，张开手臂要人抱。

    琏月觉得鼻酸得很，尽对方正在手足无措地哄着她，她还是兴不起来。每天都要背的书，每天都要写的字，学不完的规矩，挨不完的训，每一样都让她觉得不自在。可她又没办法说服自己——其实笨也好的。

    “可是小月在和你说话，你没有反应，你、你是不是……”想到某个可能，琏月的心低落极了，“是不是嫌小月笨、所以才不想和小月说话的。”

    琏月不太想说第二遍，于是转过去揪了揪他的耳朵：“御阿兄难耳背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让月牙儿难过了。”他稳稳地托抱着琏月，将哭个不停的小姑娘靠在自己上，熟练地轻轻拍着她后背，又挑起衣架上的几件寝衣，最后警告了句：“不要有次。”

眶通红，不仅得不到夸赞和喜，还被冷落了一通，她心里怨怼得很，委委屈屈地瞪着他。

    不，一都不好。

    难其实那个味很难闻吗？那她这么迫别人说不是真心的话，也难怪他会不理自己。

    等反应过来时，他已经将琏月的手腕扣在掌中，声喑哑：“月牙儿方才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至于为什么，她不知答案。

    他将人带到了琏月的卧房，女孩趴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哭了一路，刚把她放到榻上，又缠了过来，似乎若是不攥着什么就没法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