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走时关父忽然说，「敢问皇上殿燃什么香？味很独特。」

    走承德殿时，莫说文臣武将纷纷上前与老爷见礼，便是于的皇室宗亲亦敬畏之态。在一阵阵「帝师大人走好」声中，父二人到了未央，并未等候多久便被引殿。圣元帝已换了常服，正襟危坐，手边三个几已摆满气腾腾的菜餚，另有侍端着盆、帕等，为二人梳洗，一应准备极为周全。

    白福忙，「启禀皇上，启禀关大人，燃的是云州上贡的桂香膏，大人若是喜，才这便使人装一盒。」

    此事还不到颁布罪己诏的地步，但皇上愿意承认错误并写反省文书，已是最大的妥协和退让，也对帝师表达了足够的尊重。督察院第一把火就这样轰轰烈烈地烧起来，令文武百官反躬自省，敬畏非常。

    圣元帝立即把人扶起来，温言劝几句，张的氛围顿时被君臣和乐取代。又议了几桩政务，这便宣布退朝，帝王留关氏父用膳，其余人等各去尉当差。

    「朕刚接中原文化不久，学识有限，每见帝师与太常所呈奏摺，皆被那铁画银钩的字迹所摄，私想练却又不得要领，还请二位日后多加提。」他斟酌良久才开始慢慢引导话题。

    关老爷以为他对练字兴趣，详细将自己如何锻炼孙女的事说了来，什么手腕上绑沙袋，慢慢换成铁块、铅块，逐渐增加重量；每日晨起读书百遍，默写千遍；带她周游列国，探风民，健魄，凝练神等等。

    关父哂笑作揖，不敢随意开腔，免得被亲爹炮轰。

严查彻办，不可推诿轻忽，徇私枉法！而朕自书罪己状，以省己过。」

    关父也不推辞，接了礼盒随老爷退走。圣元帝这才大鬆气，从暗格里取一刀夹宣，凑近鼻端嗅闻，嘆息，「这香雪海的气味虽清淡，却又绵，即便用层层阻隔也是徒劳。」正如那人一般，越是不敢想，越往你脑海里钻。

    圣元帝谈笑如常，「不知燃了什么，朕行伍，对这些不甚了解。白福……」

    说着说着，圣元帝脑海中已浮现一帧帧栩栩如生的画卷：一位玲珑剔透的小姑娘如何哭着鼻负重默写，如何摇晃脑诵文赋，如何在风沙里摸爬打，如何在灿中茁壮成。那扎着小羊角辫的稚五官慢慢变为一张惊心动魄的华容颜，令他心臟重重一，接着又是狠狠一痛。

    待他回神时，思绪竟然再难平復，嘴角的笑容不由敛了去。但前二位毕竟是关素衣的家人，亦是他的肱心腹，不可怠慢，只得打迭神应对。等帝师说完，他笑，「难夫人的字迹比太常还好？」

    「帝师请坐，太常请坐。」圣元帝伸手相邀，平易近人，「咱们君臣得宜，不需谨守诸般礼节，权当在自个儿家里，随意便是。」

    圣元帝哈哈笑了一场，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关素衣上扯，于是又听闻许多趣事、糗事，方才那阵隐痛渐渐也就淡了，变成满足与欣悦。一顿饭吃完，君臣都有些意犹未尽之，见时辰不早又各有政务，这才辞别。

    关老爷和关父原以为皇上多多少少会憋着气，待要细看却发现他是真的自责，目中非但没有怨尤，反而全是真诚讚赏。有明君若此，何愁魏国不兴？二人连忙跪叩谢圣恩，眶已是红一片。

    关老爷和关父连说不敢，毕恭毕敬行了礼，这才落座。圣元帝率先动了筷，二人方优雅，行为举止不卑不亢，表神态从容自若。风貌越发令圣元帝喜。

    关老爷果然耿直，当即便，「皇上谬讚，微臣这手书法算不得绝佳，与我那孙女儿比起来还差了一线。微臣手腕带伤，旧疾难愈，虽笔法圆却失了力。我那孙女儿三岁开始负重练字，又加之颖悟绝，才气天赐，小小年纪已至臻境。不是微臣自夸，便是把当世鸿儒挨个儿指一遍，我那孙女儿也丝毫不逊。」

    「他心不静气不平，字里沾了俗尘，连我都不如，焉能与衣衣相比。」关老爷恨铁不成钢，心却不免嘀咕一句：皇上怎么夫人、夫人地唤衣衣，彷佛很熟稔似的？

    「哦？三岁开始负重练字？怎么个练法？」圣元帝眸光微亮，嗓音亦添了几丝黯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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