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

    端着一盆来，准备帮忙洗血污的明兰吓得脚发。她勉稳住形，衝跟在自己后不远的几名仆妇说，「夫人要亲自给二夫人整理遗容，你们都去吧。对了，把绣娘叫起来，让她连夜赶製寿衣，二夫人还等着穿。」

    几名仆妇怕染上晦气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。赵陆离已经搀扶着老夫人回正院，又把太医留诊脉，免得她受不住这等刺激。

    明兰确定院里再无外人，这才压低嗓音规劝，「小，您知自己在说什么吗？人死为大，您就让二夫人好生安眠吧。这事若传去，别人不会谅您是为了救孩，反倒会怪您冒犯鬼神，行妖之事。更甚者，他们还会藉机弹劾老太爷和老爷，败坏关家千年声誉。人都已经死了，须得尽快土为安，这个时候您可千万别犯糊涂，所幸您是官宦人家的贵女，否则这等怒神灵的行为放在平民女上，非得被烧死不可！」

    「你以为我在犯糊涂？」关素衣直勾勾地盯着她，「我关素衣这辈所的每一件事，心里都明明白白，清清楚楚！人死为大，的确如此，然而还有另一句话叫人命关天。我今日剖了弟妹，虽亵渎了遗，却顺应天，顺应良知，我问心无愧！祖父和父亲非但不会怪我，还会支持我。」

    她也曾过母亲，虽然才几个月，甚至未能如愿把孩生，该了解的事项却都一清二楚。她手掌覆在阮氏肚上，受着底的脉动，哑声，「羊未破，孩还活着，我若是将他连同阮氏一块儿葬，等于杀人。金，还愣着作甚，拿刀去！」

    金这才从震惊中回神，连忙跑到自己房间，拿了一柄断髮的弯刀。她没敢问夫人为何知自己懂武，转念一想她那般聪明，哪能瞒得住，倒也很快释怀。

    「夫人，真的，真的要动手吗？」平生一回拿起刀不为杀人，而为救人，金心无比张，竟不知不觉抖起来。

    关素衣用力握住她手腕，嗓音里满是警告，「拿稳，莫胡摆动，剖浅了看不见胎儿，剖了又会伤到他，你得仔细衡量。你杀过人吧？了解人的构造吧？」

    对上夫人若观火的眸，金不得不，涩的咙连丁唾沫都咽不去。明兰「啊」的低叫一声，而后面胆怯。

    关素衣毫无表的脸庞终于绽开一抹微笑，这才放开她手腕，柔声安抚，「很好，杀过人这事儿就好办了。剖吧，凭藉你以往的经验往剖，别犹豫，孩等不起。」

    金快哭了，心中把陛骂了百八十遍，说什么保护夫人，阻隔赵侯爷，任务很简单。哪里简单了？她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夫人看穿都想不明白。凭藉杀人的经验去救人，她真不知该怎么救，这么薄的一层肚，一刀去没准儿就把孩切成两半，亦或者切断了手脚，那还不如让他跟随母亲一块儿葬呢！

    脑已成一锅粥，她只能据刀刃的一一划拉，忙活了几刻钟才终于把孩安然无恙地剖来，用棉布迅速掉浑黏，又在上轻轻拍了一。

    嘹亮的哭声响彻天际，金忙裹好襁褓，手足无措地抱着他，满心都是惊惧与焦虑过后的狂喜。上天啊，她把他救来了，她亲手把他从母腹中救来了！这比打了十场胜仗，杀了上万敌军还痛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