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她轻声漫语地诉说，阮氏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庞竟一一恢復原状，遮掉胎记，描了柳眉，涂了胭脂，五官竟格外秀端丽，倘若赵瑾瑜回来看见，该何等惊艷？

    天杀的叶蓁，她怎么没死在里？为了两个孩，赵家既不能赶她，也不能贬她，日后可该如何是好？

    老夫人本就舍不得二儿媳妇，又正逢叶蓁回来，看赵家又要分崩离析，心中的苦怨与悲痛便尽数宣洩。她希望这番话能让大儿媳妇心，却也知希望渺茫，于是哭得更为伤心。

    老夫人终于止不住地痛哭起来，喊一声「老二媳妇」又喊一声「儿」，嚎天动地，几倒。关素衣连忙去搀扶她，中不住劝解，叶蓁却早已经吓傻了，抱着双肩躲在角落。

    「老二媳妇，你安心去吧，有你嫂在，怀恩差不了。老二媳妇，你命苦哇，可你命也好，遇上你嫂，亲手为你殓，亲手为你上妆，亲手送你迴。你必是瞑目了吧？可我怕啊！我怕我将来死不瞑目！若是赵家留不住你嫂，我就是死也不敢死！这个家唯你嫂是明白人，没她替我养老送终，没她替我持葬礼，我不敢死，我合不上啊……」

弟妹，这面脂是金专为你研製的，能完全遮盖你脸上的胎记，与肤十分相。因里面有大量铅粉，恐对胎儿不利，我便暂时扣了，心等你顺利生产，便把它送给你，叫你漂漂亮亮地一回门，大大方方地宴一回客，来年让赵将军替你请封诰命，抬人。然而世事难料，这礼我还没送去，你竟，你竟……」

    老夫人已快厥过去了，关素衣无法，只得抱着她不停拍抚安；赵陆离连忙跪，将二人搂住轻摇；赵望舒、赵纯熙、木沐三人也一窝蜂地跑来，抱成一团嚎啕大哭。一家六互相舐伤的模样令人心酸，更令人动容。

    诸位宾客目中隐现怨怪，而赵陆离已是万般无奈，心力瘁。他知叶蓁卑弱，却不知她竟卑弱到这等地步，连祭礼都持不住，还能些什么？当年他缘何会喜这女，现在想来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叶蓁久居中，假装羸弱，时日一竟变成了真羸弱，多走几步路就不过气，又如何面对两个时辰的折腾？她心不好，却只能扛，万没料刚念了两段经，鞠了两回躬，就一栽倒在蒲团上，半天爬不起来。

    整个赵家都在围着关素衣打转，自己不过是个多余的累赘罢了。思及此，本就受惊不小的叶蓁更是备受打击，一就失了气神，坐在蒲团上。她汗髮髻，容灰败，看上去极其狼狈。然而不等她重新振作，关素衣竟已安抚好老夫人和几个孩，泪准备主持祭礼了。

    外面的亲朋闻听响动跑来，看见光彩照人的阮氏，纷纷发惊嘆，继而想起她前的卑微与怯懦，也都泪洒满襟，泣不成声。若是没有关夫人，她会如何惨烈收场？如何死不瞑目？

    她掉两行泪，表却更为毅，提起笔慢慢描眉，嘆息，「如今我只能让你走也走得漂亮，去也去得风光。你乃二品诰命，谥号贞烈，哪怕将来赵将军娶了继室，她也压不过你，更压不过你的孩，你在天之灵无需挂念。对了，我给孩取名怀恩，让他永远怀母亲为他舍生忘死的恩。他很健康，哭的时候中气十足，半不似早产儿，若是可以，我真想把他抱过来让你再看一，但灵堂寒气人，又有燃烟四弥，恐伤了他，只得作罢……」

    而叶蓁早已被挤人群，用怨恨不甘的目光看着这一切。她终于明白，几年光似乎磨掉了赵陆离对她的意，反把更为厚重的给了关素衣。老夫人和几个孩亦彻底被她收服，以她为先。

    她不得不撑起酸的脚，走到赵陆离左侧坐定。输人不输阵，再怎样她也是原嫡妻，有资格与关素衣平起平坐。但她低估了祭礼的辛苦程度，原来除了坐念经文，还要时不时站起弯腰鞠躬，跪额；再念一段经文，再起鞠躬，跪磕，如此反复。

    祭礼是最隆重的仪式，断不能任何差错，然而今天却因为这位莫名回归的原，几次三番闹。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？这也太恶毒了！倘若不是故意，那就更上不得檯面，不如赶锁厢房，不要来丢人现！

    孩生不来，必是一尸两命，没有诰命没有谥号，一薄棺三日祭礼也就草草葬了。与目相比，如何不叫人慨良多，悲从中来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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