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雅言见状立即走来，冷，「关小又想笔伐我等？难你认为女不该尊重夫君，孝顺公婆，善待妯娌吗？有人愿意贞静娴淑，从一而终；有人愿意离经叛，不安于室，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与活法。您和离了，难就觉得天女都该和离？您想改嫁，难就觉得天女都该改嫁？关小，恕我直言，您这想法已属异端，还是莫要再妖言惑众了！」

我也送了一本《女戒》给关小，你看了没有？若是看过，觉得我这般置季婷是对还是错？」

    季承悦迟疑片刻走了上来，慢慢念，「民为国本，无民则无国。故，国之建立在于育民，国之富在于民……」

    如何让一片焦土焕发生机？除了繁别无他法。将士们脱掉甲胄，回乡耕，谁不想讨一个媳妇，安居乐业？然而现实是：年幼女大多死于兵祸、疫，甚至被当成两脚羊互相换着啃了。活来的女人少之又少，且大多是壮的已婚妇人，但她们的夫君却又死于战场，以至于她们沦落为寡妇。人凋零的同时更伴随着男女比例的失衡，若严厉禁止女改嫁，十数年，魏国人还将一减再减，终成无民之国。

    关素衣看看站在人群外，显得极其清逸尘的徐雅言，又看看隐在人群中，目光闪躲的季承悦，忽然轻笑起来，「季夫人此举自是大错特错！」

    条条铁证一一详举来，顺理成章得结论：如今的魏国不但不能禁止女改嫁，还得鼓励女改嫁，让她们养育更多儿女，同时也养育被战火摧毁的国土。男为天，女为地，天有过，地便多厚，二者同样肩负着鼎立坤的重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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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言告一段落，文章又改换基调，从历史、律法，甚至九黎族的习俗来表述女改嫁对国家人增的重要意义。九州大陆每遇时间的战，建国后，君王总会颁布政令鼓励女嫁人、生育，这是由当时的特殊国决定的，也是人復兴的重大举措。有史书记载——製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，使吏之；又言女十五不嫁，家人坐之。可见女不嫁，地方官员可其嫁人，甚至以罪论，又设置官媒，令男女婚。而九黎族为了重振族威竟改了常，妻后母、报寡嫂已成习俗，终至本族人兴旺繁盛，重现往日辉煌。

    「我暂且不评女卑不卑弱，我只驳你一条，女应不应改嫁。」关素衣瞥她一，奋笔疾书，不过三刻钟就已成文。大家全都等着看她笑话，倒也并不打扰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多为儒学世家的小、公、夫人，帝师府若想联姻，只能在这些人家之中挑选。她若答错，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；她若答对，往后也别想改嫁，直接当尼姑便好。这个问题险恶至极，而周遭一圈人已冷厉的眸光，显然已将她划归为季婷这般不贞不洁，不贤不淑的女，恨不得发了才好。

    一篇文章念完，季承悦已是面红耳赤，羞愧难言。其余人等并非傻，关素衣已论述得如此浅，又岂能听不明白？莫说她抬律法佐证自己观，单九黎族的婚嫁习俗就能让所有人闭嘴。

    「谁自诩远见卓识的？上来诵读。」她目光锐利，神肃穆。

    刚思及此，场外忽然响起一阵掌声，众人转看去，却见圣元帝与几位官员正站在架，手里牵着一名红齿白、粉雕玉琢的小童。「夫人文采斐然，瞻远瞩，尤胜男多矣，更何况一群愚昧妇人！」他一字一句说。

    民不存焉，何来家国？

    徐雅言冷汗淋漓，神魂俱裂，这才明白父亲被关素衣批驳得无完肤、濒临绝境时是何受。皇上来了吗？不不不，他今天千万别来！

    人群顿时大哗，当即就有人站来与她辩论，却被她一句话堵住，「先别忙着开显你们的无知与愚昧。今日孰对孰错，就算我述详尽，恐怕你们也听不明白。金、明兰，伺候笔墨。」

    这完全是一篇从国之基政发的策论，而非众人以为的伐文。此文并不涉及《女戒》中的容，反倒从各个方面论述女改嫁的重要。此时正值数百年战尾声，而历经战火的九州大陆已是十室九空，人丁凋敝。男被抓充军，死于刀枪蹄；女躲避祸，皆有大伤亡；而老弱病残无人看顾，也纷纷丧命于颠沛离。不仅魏国缺人，蜀州缺人，神州大陆残破，亟待重振。

    她广袖一拂，翩然落座。金立即从随携带的包裹里取笔墨纸砚，一一铺平，明兰往砚台里倒了一些茶研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