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，大局的重心仍会向寒门倾斜。如此一来，即便今日世族可以取胜，但来日必将在其手毁灭。

    刚才她打断王济，已未来得及，陆昭明白，现在她必须亲自面阻止了。

    陆昭徐徐从百官队列中走，待至张沐边的时候，侧首看了看他。

    秋如漫天金屑，透过大殿厚重的隔窗，辗转于绮疏青琐，最终在地面冰冷的黑石板上浩铺开。当它照耀在张沐的面容上时，仿佛忽至，洒金抛玉一般的明亮烈。

    其心皎然，如秋之明。其气肃然，如秋之清。陆昭的目光纡缓漫过张沐的面容。他不过三十岁许，面容白净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沧桑之态，双手亦洁白如玉，未曾劳事稼穑。

    即便张沐生于寒门，但陆昭仍能想象，那是一个怎样生于瓦屋之，游于亭之上，农耕劳作有父母担待，衣帷幄皆姊妹之手的富家。他说话的时候，神明澈，言辞飞扬，举手投足间，似乎从不曾经历枳棘与险恶。与此同时，陆昭也明白，这样耀的秋既没有以百谷的暴烈，亦无摧陨群木的凌厉。不过是暑至于温，寒至于凉，象牙塔里的烛光，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可若不注意，猛添灯油，狠命打翻，亦可烧毁七级浮屠。

    “殿。”

    几乎是在她开的那一刻，元澈所有的目光与思绪全盘收回，在玉石摇晃的旈冕，急切的投向了陆昭。

    “圣上钧意，尚书令怎敢违逆。方镇本自《晋书》列传，方才尚书令所言方镇之所指，不过是二三郡之总，持节督事，然而大政赋税，皆从中枢。凉逆封而为国，可谓藩国，所辖已近八郡，纳相国，辟百官，政令不从，德光不著，倒与方镇不可同日而语。旁者不论，并州之赵安国，冀州之舞侯家，益州之平侯，荆扬之苏瀛，皆为方镇。这些忠臣良将，北屏胡，南却蛮夷，也未见有恶于国。”

    魏钰见陆昭已经面，自己亦列回：“陆中书虽可在词语的细枝末节中文章，但纵观前史，自古方镇，末世近，人君丧权，命颓危，殷鉴未远，中书缘何不查？”

    “方镇，末世近？”陆昭忽然轻轻一笑，“詹事，秦之沦亡，未见方镇，王莽之，何都督？王朝末世，自是由而外的腐朽，已至无可救药的地步。朝廷无力，设立方镇以保护百姓，集中力量以抵御外敌，卿不见魏武初战横扫蹋顿？不见窦张远安抚羌胡？祸国之肇非在一方镇，一都督，而是在立于此位的本心，立于其背后的人事。”

    陆昭反驳后，旋即面向元澈：“所谓刺史督军事，非在牧民，而在镇抚。河洪自溪，唯树万里堤可以阻之，民自乡厘，唯集一州之力可以杜之。弱支虽不足取，支弱难便可立足于世？且不说外忧，如今京畿乌云未驱，便要将陇右分而离析，来日平安，是否也要各州刺史皆效此法，回归中枢，以待国用？”

    陆昭冷扫向魏钰，既然对方要玩党争，那她不妨扩大打击面。如果对方不想让事到此为止，那么她也不介意借助中书印与安方面的资源，来联络各方，共同扫清魏钰等寒门执政派。反正选择另一个，结局也是你死我活，倒不如趁着世家一的优势，先行打击。只要秦州能够自立，那么陆家便是彻底势成。

    不过此举也要付相应的代价，那便是世族与未来帝王的关系继续恶化，从而当年贺祎执政的循环之中。日后陆家若想要平稳落地，大抵也是不能，是否萌生先前保太后之意，抑或是联合王氏行司宣王之举，也都在无可无不可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