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有些想不透自己拿着那半枚兵符的心狂是为了何事，在薛宅那百十来方的院落里，她蹑手蹑脚将东西袖，了又，直到逸白回来之时还没完全压住自己的恐慌。

    而这恐慌并不是在江府密室里那样，恐慌于自己的阿爹不忠不义。她记起自己曾想过要把这半枚兵符粘到魏塱那蠢狗手里去，这样就可以保住薛家几代清名。

    可如今捂着袖，她恐慌的是，她在绞尽脑的思考，如何才能把魏塱手里那一半拿过来。诚然有一枚兵符未必能怎样，可没有这枚兵符，必然不能怎样。

    想的越多，就愈恐慌，愈恐慌，反而愈止不住。

    在永盛楼里捧九哥的赌客，在金銮殿上叩拜魏塱的臣，充斥了她整个眶的龙椅。李家村的野火，隐佛寺的孤坟，五爷院门的黄铜缸，霍准临死前的肺腑之言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从薛宅到江府，追了她整整一路，又从江府喧嚣叫嚷着追到了这陶记来。

    名能清就能污，臣能忠就能，是非黑白，不过是一人之言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的话，她拿到开的权利，岂不比追寻真相更容易？

    除却陶弘之，京中众人都被过了一遍，宋沧，江府，霍云婉，沈元州，李阿，永乐公主。此刻她京中有权，手上有钱，黄家死后拿到近京兵，再加一枚西北兵符……还寻什么真相？

    反正那真相不堪目，不如……她来造一个真相。

    陶弘之颇有手段，又和有过往，能接到麒麟的人，不是医官也得是个术士，看他讳莫如，想必历经密事。这些年的密事，无非就是梁成帝死在龙床上那一桩。

    此人定有大用，原薛凌还缓缓试探，不想陶弘之捺不住，先挑了火，后事如何，今晚即见真章。

    薛凌骨里隐隐期待呼之，这是她寻上的第一个人……第一个人。宋沧虽也有仇，可那蠢狗始终对皇权有敬有畏，其他人更不用提起，唯陶弘之对魏家的人不卑不亢，不知今晚……她究竟能不能拿到想要的药？

    薛凌目光炯炯，陶弘之对视片刻，轻笑遮掩过去，侧了脸拨茶：&ot;我还你突而就变了为人，到不过是本难移。

    薛凌抢白：“陶兄的意思，就是江山易改了？”

    陶弘之看了看门外：&ot;晚间巡值的御林卫，两刻一过，薛小离去之时谨记祸从。

    陶某祖上是曾在当差，无奈自不成，只能凭借余荫作这等行当糊“。他略偏了，看向薛凌：”我幼时多灾，蒙一位师傅渡厄，是以虽作布衣，却不忘僧鞋。

    你说的陈王死，妃嫔受损，在我得知时皆是过去之事，苛责不过徒生嗔痴。你说的胡人汉人，皆是天生地养，你说的君王百姓，都是双目一。

    说来惭愧，我修佛理，却又六不净。我信因果，却又妄图替人改命。我亦觉天当无为，陶记里又全是刀剑戟刺兵戈之。

    你看，我这样的人，该对谁的名讳有避忌？魏塱？魏熠？亦或先帝魏崇？&ot;

    又：“沧浪之，清浊何异？汶汶察察皆有其，凡凡俗俗各随其行，陶某潜缩其间，个中偷生而已。既无绝之心，亦无灭鱼之胆。”

    薛凌张，陶弘之抢先续：“姑娘恐要笑我一句蝼蚁，焉知我要笑姑娘骛远？若得众生平平，安于柴米之间，何来……地狱存，六不散？”

    他嗤笑一声，且且唱：“西街有酒，东街，南楼故里，北楼望天涯”，尾音拖了甚后回正看着薛凌：“当个看客，不好吗，百年皆是一抔土，何必今朝你我他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