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沃。

    近来礼、太常寺、太史局常一起去向圣人回禀丧仪诸事，对李治来说，比起他成为太后，才勉混了个脸熟的许敬宗和太常寺卿，当然是对姜沃更熟悉信赖，言谈间不免来几分，更有两回单独留她说些近况。

    这都让许敬宗看在里。

    许敬宗此人，从他愿意蹦来替孙无忌背锅就可知，是个很能抓住机会就上的人（虽说被孙太尉直接拿锅拍在了脸上）。

    他亲见过新帝对姜太史令颇为信重，又打听之前棉和矿灯，尤其是矿灯，可是解了当时太殿的一桩麻烦——背后都有这位太史令的影。

    许敬宗就把姜沃定位到一个新帝早年心腹的位置上，私也很想结一。

    而姜沃对许敬宗的定位也很清晰：公事公办，私事免谈。

    于是直接告辞。

    立政殿。

    孙无忌走来的时候，略有些恍神。

    这里他来的太多太熟了，只是之前二十多年，都是来见先帝的。

    如今……

    他看着一湖蓝无纹饰常服的外甥坐在案前龙椅上，心里有些慨也有些酸楚，轻声：“陛。”

    李治这一刻跟舅舅是心思相通的。

    他坐在这里，方觉得这个位置的冷，与肩上要承担的重量。

    两人四目相对，有一瞬间，仿佛都回到了翠微那个对泣的夜晚。

    因此起初的氛围是很温的。

    直到孙无忌说起立后典仪的事儿。

    李治蹙眉：“许敬宗又拿这件事去烦舅舅了？朕已经定了从母后旧例。”

    孙无忌摇：“陛，礼的第一封奏疏才是对的——陛是承平之君，该为后世孙立范。”

    李治蹙眉：“朕以孝治天，岂有让自己的皇后逾越母后的理。”

    孙无忌又是欣又是疼，换了称呼：“稚，舅舅知你现在极想念先帝先皇后，不肯稍逾。”他看了一立政殿的陈设，除了金玉饰因守孝全都搬去库房外，其余所有，哪怕是漆面已有些微剥落的一方矮凳，都没有换掉。

    全如旧。

    孙无忌叹息：“文德皇后与我一母同胞，当年何等形我最清楚。当时的立后典仪是太简薄了。”

    “礼仪事是要传于后世的大事，不是那等青雀回不回京的小事。”

    “稚，听舅舅的，这回不能任。你若是心里过不去，可于明年改元后，为文德皇后再上尊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