输赢一望即知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窗，摆棋盘。

    “小沃，还记得几年前咱们一起琢磨来的‘零和博弈’棋戏吗？陪我玩一局吧。”

    媚娘闻言莞尔，又挽留：“那也不急着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执黑，来扮世家。”

    她们曾一起据零和博弈的原理制定规则，拟了一个只有她们两个才会玩的棋盘游戏。

    “帝王。”

吧。

    她们的零和棋盘之上，最后要不是黑满盘，要不是白铺遍。

    两人视线相的一瞬，姜沃就明白了媚娘在笑什么。

    笑颜若朝霞映雪，粲然无方，且媚娘的笑声虽轻，却带着难掩的畅快。

    “如今，我终于要局去。”

    姜沃低看茶杯，是啊，这永徽元年，其实还未到孙无忌最峰的时刻。

    毕竟这是陛新颁布于天的诏书，从前并未有违例可遵循。

    媚娘亦神望着火盆：中窥豹，可知先帝一去，许多旧臣对当今皇帝实无多少惧怕敬畏。

    这是几年前，姜沃与媚娘初次说起世家时，她想起来并告诉媚娘的一博弈理论。

    如此博弈，最终的结局便是赢者通吃，败者退场。

    零和博弈——这博弈的结果，永远没有双赢。就像两方在争夺一块糕，永远是只要一方获利，多拿一，另一方就要受损，多失去一。损人，才会利己。而对方的快乐，就一定是自己的痛苦。[2]

    媚娘亦举杯，与她相碰。

    且褚遂良是‘买’不是抢夺，虽把价格压得特别低，却也是给了钱。

    若说旁的朝廷烦恼陛还能跟她和崔朝念叨，但今日这事，陛估计再不好意思对着苦主再倒苦。

    其实零和博弈游戏里最名的是扑克，只是姜沃习惯了跟媚娘棋。

    媚娘此时的睛明亮的惊人，让姜沃想起她无数个观望星辰的夜晚，也让她想起燃烧不尽的腾然烈焰。

    然而皇帝心里的弦已经绷得很了。

    抬便见媚娘在笑。

    皇权与世家对弈，一方获利，一方必损。

    不似真正的围棋是黑白棋错，最后数定输赢。

    一个业寺的低微，换褚遂良不被一贬三千里。

    姜沃正凝神细想一枚棋要落在哪里时，忽然听见轻笑声。

    媚娘奇：“怎么不留来？你既是骑来的，明儿一早再回去，应当也赶得上早朝。”

    媚娘闭又想了一遍朝上的宰辅们：“太尉必保褚遂良：如今几位宰辅里，跟他完全齐心的，其实也不多。”

    其余张行成、季辅，以及明哲保的李勣大将军，可也都是先帝的老臣，对他这位皇帝元舅是很敬重，但绝对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。

    那这罪名就可大可小了：若是皇帝要袒护，便往小里说，只算与同僚商议买田事不协，退还田产并罚俸即可。

    如今这朝局便是一场盛大的零和博弈游戏。

    “不知褚遂良知诏违诏后，孙太尉可还能理直气壮与陛说起‘规矩’二字？”

    姜沃与媚娘一起用过午膳后，便准备回。

    孙太尉会怎么选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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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零和博弈。

    往大了说却是违抗圣诏，买永业田，尚书右仆肯定是不得了，应贬官京。若是陛再计较起来‘宰辅知法犯法影响恶劣’以及‘甚伤朕护百姓之心’，褚遂良就可以跟刘洎一样，得个贬官到偏远之地当县令的结局。

    正午的光落在她素白的衣裳上，镀上一层明显的金。

    媚娘手里的白一敲在棋盘上——哪怕她知前路必有风霜雨雪，云波诡谲，又或有刀斧加之险，命飘摇之危。

    姜沃笑：“倒不是为了赶不赶得上早朝——我有预，哪怕明儿有早朝，陛今日也得过来寻倒一倒苦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我陪玩一局。”

    香炉袅袅，两人极为专注，玩着这场只有一个赢家的厮杀游戏。

    “孙太尉若要保褚遂良，可就要跟陛好好商议一二了。”

    果然，媚娘语气里是罕见的，难掩的激慨：“小沃，我已经在棋局外旁观了太多年。”

    姜沃：“此事一发，褚遂良必要受罚，但置的轻重，却全在陛心意。”

    姜沃把白推给媚娘，在日光满室中对她笑：“执白，来——”

    陛，实在是破大防了啊。

    姜沃拿过了黑：黑先行，便如世家数百年尊贵，似乎总人一等，万事先人一步一般。

    姜沃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，然后举杯：“我等回过年。”

    他们最难的时候还未到。

    姜沃：是，如今几位宰辅，只有褚遂良和于志宁算是与孙无忌步调基本一致，完全一致的只有褚遂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