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相言辞激切，犯颜直谏——

    “武帝托霍光？”

    姜沃在侧看的清楚：唔，看来宰相们也是有备而来，这是褚相先锋，留着太尉大将压阵？

    真是期待，褚相能说什么‘极谏’之言。

    待他再抬，发现殿中忽然多了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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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看着靴上一抹血一样的红，忍不住往后退了退。

    “皇后乃先帝为陛所定，岂可轻废！”

    一支搭在砚台的朱笔，也跟着咕噜噜来，就在于志宁脚边。

    震惊中的于志宁忽然想起，是了，方才那句‘放肆’不只是陛一人之声，同时，还有一女声！

    她看向褚遂良，既是私请见，又特意留太尉压阵……那褚相今日之谏必然是‘极谏’，力求‘响鼓还要重锤敲’了。

    这一刻于志宁后悔的要命。

    皇帝亦怒：“朝臣都要霍光了！太尉竟觉理所应当，倒是反过来训斥忠君之人！”

    臣却不能接一句：“好，社稷给我您就放心吧。”一样的理！

    褚遂良说这一句话来，孙无忌尚不觉如何，于志宁已经脸骤变——汉武帝寄霍光！怎么能提这句话！

    就好似先帝能说：“太年少，社稷大事托付给诸位卿。”这样的托孤之语。

    但你决不能说！

    霍光也是臣能提起的？

    陛后的帷帐还犹自在剧烈晃动中。

    他这是被一个妃嫔给劈盖脸训斥了吗？

    “臣如何敢屈从陛之偏私，而不顾先帝之命！”

    不，更严重的是，他是被一个妃嫔钉在有‘废立皇帝’之心的罪名上了吗！

    立政殿。

    这……不安分的神！

    褚遂良激切陈词，加上立政殿炭火烧的足，以至于脸都涨红了，额上也是汗珠。

    “废后，国之大事，陛竟如此执意专行，不纳谏言!”

    “昭帝驾崩，霍光不自安，弃立少，后又废昌邑王贺，令立宣帝——”

    陛果然大怒，击案而起，御案上的砚台都被拂落在地，开一滩过于鲜艳的赤红。

    要不是现在有动作太明显了，于志宁真的想转跑路：我怎么就跟着一起来了呢！我怎么就不能像李勣大将军一样病了呢！

    孙太尉只看到一双过于明亮的，对着前几位宰辅，也丝毫没有回避，没有畏惧的睛。

    孙无忌怒：“帝与宰辅论朝政事，焉有后妃僭越言之！”

    于志宁心直直往坠。

    越说绪越激动，直接提起先帝驾崩事：“当年先帝临终前，将臣等与太尉召至前，特意与太尉‘昔汉武寄霍光，刘备托诸葛亮，朕之后事，一以委卿。’言犹在耳。”[2]

    于是他便先不顾后妃在侧之事，放低了声音安抚皇帝：“陛，褚遂良方才是念及先帝，不择言，还请陛恕罪。”

    褚遂良完全惊呆了。

    “放肆！”

    他心意识就掠过不喜。

    “武帝驾崩时，昭帝八岁，政事方一决于光！”

    何况你这还不是当着先帝说，你直接当着新帝提起霍光，你，你，怎么不脆提一提曹或者董卓啊！

    武宸妃自帘后走：“褚相此言，实是以臣欺君！简直放肆至极！”

    第一看过去，他本没怎么注意到这位武宸妃的容貌。

    这是孙无忌第一次见到武宸妃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，孙无忌觉得，皇帝甚至不会顾及先帝遗命，要杀了褚遂良。

    孙无忌从未见过皇帝这样然大怒，也从未在皇帝底看到如此分明的冰冷之意。

    而很快她就发现，褚相这人靠谱——从来不令人失望！

    “先帝病中托付之时，陛亦在前侍疾，浑然忘却先帝圣言了吗！”

    “褚相此言，是要效仿霍光‘坐于中’废立皇帝吗？！”

    姜沃聚会神等着。

    这话先帝可以说，你褚遂良也可以听着。

    似乎时间都被拉了，直到听到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