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注视前熟悉至极的面容：“太多年了。去好好歇一歇，看一看这山河吧。”

    虽然已不再朝中，也不是宰相了，但姜沃还是第一个看到全‘天后摄政事条’的人。

    共有十二条。

    是媚娘这些年代政的政见心得，是将要推行的新策。

    因今岁见旱灾在前，第一条就还是‘劝农桑，薄赋徭’。[1]

    面又有许多细则，比如姜沃当日上书的‘备关中旱荒十二条’。

    姜沃去取过纸笔，一条条看去，时不时与媚娘商议。然后一如当年在掖一般，两人边说边随手记录来。

    直到看到第七条总则“杜谗。”[1]

    姜沃不由抬一笑。

    何为谗，那巧言惑于东肯定算是的。姜沃都能想象到，等来日这‘天后摄政十二事条’，一旦形成明文诏令发去，东里只怕一大片人，见此文就怕得睡不着觉。

    听姜沃这么说，媚娘摇：“应当是今夜就开始睡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“太闭门读书，他们无人可求。”

    天后竟然令太闭门读书，这对东属臣来说，就是个天后要收拾人的明确标志啊。

    然而，媚娘边继续在纸页上落笔，边轻描淡写：“我是准备置人，但并不准备几日就置了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刀一落去，是解脱。”

    “悬而未决才是折磨。”

    就让刀悬一会儿吧。

    姜沃还好奇问了一句：“准备让他们都去戍边效力吗？”虽说大唐边境大，但这些年发落的人也着实不少了。

    媚娘摇：“我既摄政，该有些新气象才是。”

    多年来，一直发落人描边，也觉得有些招式用老没意思了。

    姜沃翻回第一页劝农桑的备旱诸事，举起来给媚娘看：“今岁也不愁没事让他们。”

    媚娘颔首：“是啊，总能寻到些‘好差事’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把‘天后摄政十二事条’从到尾讨论了一遍后，姜沃搁了笔。

    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掖，媚娘就曾提起的‘匦检制度’。

    即史册上武皇首创的‘自荐/举报制度’，是由皇帝掌握的铜箱，凡天自认有才有能为之人，都可以直接投信自荐。

    使得寒门甚至是平民，可以不依赖世家门阀的路，直接上达天听。

    只是，还是不到时候啊。

    代政跟摄政不同，摄政跟当政又不同。

    这大型制度改革，只怕还要媚娘掌政多年权柄稳固，甚至登基改朝以后，才能靠铁腕和魄力推行。

    于是她对媚娘笑：“这些摄政事条推行过后，的摄政应当就稳了。”

    朝臣们也能意识到，是来到了天后摄政时代。

    “有些事，可以以后慢慢再。”她手上整理着公文，中：“到时候我应当就回京了，陪一起。”

    不只姜沃想起了掖那一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