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一门心思切考官的郭成双，姜沃就不由想起，自前两年就有官员提：如今候选官（科举与荫封弟）渐多，朝中官位有限。不如取消胥吏考官的资格。

    此后以胥吏为一‘’，如军一般，爹当了军，嗣继续从军。

    当时姜沃还在吏尚书任上，见此奏疏就驳回了。

    今日她驳回此事之心更：她自门起，就一直在观察这庐山官驿，已看此驿必是认真负责之人。

    如郭成双这兢兢业业十五年如一日的胥吏，若是完全断绝了上升途径，会变成什么样呢？

    或许他是个‘品德尚，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’，以奉献为荣为己任，哪怕这辈都是‘低等胥吏’，也任劳任怨为国事。

    但……这概率应该会小到，明朝了个海瑞这几率吧。

    人都是有需求的，若是一份工作，从客观的质需求（俸禄），到级的神需求（社会地位），都不能满足，凭什么让人兢兢业业工作？

    只谈‘奉献’，不谈‘回报’，这……不就是剥削加pua吗？

    而胥吏于这样的‘低位’，却又掌握着真正的事权，那在面对百姓之时会如何？

    民间所谓‘阎王好见，小鬼难缠’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说到底还是百姓最苦。

    姜沃端起桌上的喝了一。

    其实自唐以来，不是没有人发现过‘胥吏之害’的源，比如王安石的变法里，就曾主张过不要把胥吏隔绝在官员系之外（得给人前途和希望）。

    还要‘役钱禄之’（让人活得给人发钱啊！），不要令其‘惟以受赇为生’（别让胥吏们过的，不勒索受贿就活不去）。

    当然，也不排除有的胥吏跟官员一样，哪怕有足够的俸禄，也会贪赃枉法。王安石变法里还跟着‘监之策’。

    姜沃转着手里的杯：今日之后，她该回去好好研究王安石变法了。

    其变法因各缘故未能成，但却绝对有很大的借鉴意义。

    两位女医官，一个快一个沉稳些。

    此时已经取鱼符彼此通过姓名。

    快些的姓黄，为女前，家里也没有给她起名字，就是排行叫三娘。

    后来考上女官后，要官员的鱼符，她就给自己起了一个：因是女医官，她索照药材给自己起了个名字，黄芪。

    正好也对了她的姓氏。

    据她所知，女医官里给自己起药材名字，录于鱼符的人呢，着实不在少数。大概彼此都存着一样的心思。

    彼此见了名字都觉得亲切，像是家人似的。

    此时黄芪听郭成双总是打听京城事，不由奇怪：“郭驿为何非要去安城考兵的主事？我们听说京官可难考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如考当地州县的主事，也是一样从九品。”还能留在家乡。

    这不问还好，一问郭成双就开始诉苦了。

    “黄医士，您跟我们这胥吏考官不一样，如何知我们的难？”

    又指着杜审言：“方才我还在问这位杜少府，京中吏考官有没有什么陋规人。”

    “正是因为州县中多有人/事！原本‘庐山县录事’这等九品官职，就该是我们这些外官考的，偏生被本州刺史直接给了候选官的举。”[3]